陈剑仙从缺口出发一路向北前进,王权剑离地三丈之后就再无余力升起了,她的眼前一阵阵发黑,看什么都是模糊的。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坚持多久,就干脆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在御剑上。
成排的木箱罗列在山地,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木箱停在天剑山山脚下?也许就是这些木箱把血傀们运到了这里,可当陈剑仙御剑驶过的时候,却没有半点异样。
她没有遇到阻碍,这条山道应该是通畅的,可刘忆之去往的南边呢?她两肋中破损的长刀碎片依旧在破坏着她的身体,大损的神魂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骇人的剧痛,但她还是尽力榨出身体里的每一丝力量,她必须要尽快离开天剑山去北边的小镇跟刘忆之汇合。
她拐向了通往山门的山道,王权剑突然一个踉跄差点跌落,就在陈剑仙刚想发力往上的时候,王权剑失去了光泽,向前滑动了几息便降落到了地面。
王权剑上缠绕着一截细到极致的银丝,那不是雨水的痕迹,而是挽天丝。在陈剑仙挥剑斩下这些丝线的时候,恶趁她不注意将这些肉眼难以看见的细丝缠绕到了王权剑剑身之上,这种丝线是杀手组织最喜爱的物件之一,不仅细度极细而且硬度极强。如果陈剑仙没有受伤挽天丝对她根本没有什么太大阻碍,可现在别说解开它,就连起身的力气都要丧失殆尽。
陈剑仙的心里忽然平静了下去,她艰难起身,倚着王权剑站在山道前,踉跄着身体走到一块石头旁边坐下,把王权剑插在身前准备随时使用。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走不掉了,所以颤抖着拿出酒壶,仰头喝了一口。她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只是可惜了孟长风,那个男人牺牲了自己也只是让她多活了不到半刻钟。
她真的希望他现在就靠在自己旁边,大家相视一笑,就像孟长风说的一样,自己笑起来应该还是蛮好看的吧。
死亡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孤独。
风雨打在天剑山大阵的边缘。成群的木箱纷纷打开,黑暗中亮起一双双红如灯笼的巨大兽瞳,就像一只只苏醒的凶狼,木箱中释放出一阵阵奇异的迷香,原来这些血傀之前一直都陷入了沉睡,直到现在才投入战场。
真是完美无缺的计谋,每一步都算的这么精准。
一只血傀从木箱中狠狠扑出,从天而降落在山道旁的大阵上,两只利爪狠狠下刺,却被震退了回去。王权剑自下而上,贴着阵法的边缘准确刺进了血傀的胸口,漆黑的血如同下雨般倾撒而落,陈剑仙剧烈的咳嗽,起身收回王权剑。她来这里不是为了牺牲自己而是来杀敌的!她是无恩门的门主,整个雷阳郡的正道领袖,每位君王都有死去的时候,但她死也要死在战场上,敌人的血就是祭奠她的祭品!
这就好比孟长风就算从斩仙居上跳下去也要带着几只血傀一起去死,真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
她榨取着身体内最后的力量擦着大阵边缘横冲直撞,依靠地势之便陈剑仙尚有余力挥动王权斩杀血傀,一道又道黑血泼洒在山道之上,血傀们一时间奈何不了她,只能张着巨嘴嗅着陈剑仙的气息找寻她的位置。
陈剑仙记不清自己到底挥了多少次剑,又有几剑斩中了血傀,她只是以长剑护身将自己保护在里面。她的神智开始模糊,重大的王权剑在她手里仿佛山一般沉重,她的力量快要用尽了。
这时一道雪亮的剑光撕破黑暗,响起阵阵轰鸣巨响,什么东西从后面过来为陈剑仙开辟了道路。是刘忆之的沉重剑气,那般浩荡的剑气攻势吸引了所有血傀的目光,同时为陈剑仙照亮了前行的路。
陈剑仙扭头看向后方,那般场景可以称得上恐怖而又雄壮,成堆的血傀群扑向剑光,但它们却始终找不到这些剑光的主人,天剑山实在是太大了,只是山脚就与小半个平阳城差不多大。刘忆之隔着剑光向陈剑仙点头示意,贴在角落里身形如燕。
陈剑仙艰难咬牙,知道这是刘忆之为自己争取的时间,每一息都宝贵到了极致,她拖着残破的身体迅速前移,前方逐渐出现了光,她们就要走出山门了,只要能出山门陈剑仙就能重新启动天剑山大阵,安心等待长老降临。陈剑仙试着榨出气府内的最后一丝玄力,王权剑重新恢复了光彩,带着她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驶出山门。
陈剑仙的身体骤然停下,等待刘忆之一起离开这座地狱般的山峰。
但剑光好似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就像熄灭的蜡烛般缓缓消失,血傀群追随着消失的剑光一路狂奔。陈剑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太了解刘忆之的剑气了,虽然照比巅峰时有所不如,但肯定足够支撑这个女孩冲出来。隔着一层山门,在逐渐敛没的剑光中,刘忆之对她缓缓地挥手,陈剑仙这才看清,这个女孩的身上满是鲜血,几只断裂的利爪刺进了她的身体,一只在胸口一只在后背一只在腹部一只在侧腰。她的剑气依旧凌厉,可身为剑气的主人,这个女孩却已经没有力量走出来了。
刘忆之果然实践了自己的承诺,她接替了孟长风的位子,要保护她的师父杀出重围。她今年才十五岁啊,她为什么要回来呢?
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全都死了,一个是她的徒弟,一个有可能成为她的夫君……
在隐隐约约的光线中,刘忆之艰难的站起身,使出全身力气大吼一声,剑光如火焰般腾起,将所有的血傀全都吸引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