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正尧站在公开区石碑旁,看着山腰处好似一位不死战神般的罗天,心底情绪变化何止是惊涛骇浪!
自己身为破山宗内门最顶尖的弟子之一,历来都是一众弟子的仰慕对象,十二岁修成玄力,十六岁修至初玄八阶,十九岁突破灵玄,更是开四玄脉的修玄者,可以说在这破山宗,内门前三完全有他一席之列。如果不是因为他早年生活太过凄苦,晋升灵玄时没有好的玄丹辅佐,不然这破山宗的核心弟子,恐怕就要多出一位了。
而且除了玄力境界之外,陈正尧自打晋升内门之后,便跟随何长老勤勉学习师门典籍与高深玄技,说起人缘,比之这破山宗任何一位弟子甚至长老都要好。
陈正尧古道热肠,在破山宗内外有口皆碑,性情开朗,正直有礼,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外门弟子对于陈正尧的承诺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若是别的内门弟子说下此言,这些外门弟子还真不一定会完全当真,到时候把人救下,他翻脸不认人,这些外门弟子也没处说理去,只能暗自吃下这个苦头。
但他是陈正尧,甚至最近几年他已经开始帮着长老执事们,尝试着打理宗门事务,接触到了许多内幕,大长老甚至还想因此破例一次,将他收为核心弟子,如果不是宗主有难言之隐,他陈正尧就已经是破山宗最顶尖的核心弟子之一。
可就是如此天资非凡,谦虚有礼的他,对一个不过初玄八阶的外门弟子好言相商,对方竟是完全不当回事,甚至还要自己拿命来赔!
泥人也是有火气的,如果换成任意一位别的内门弟子,恐怕也早就怒不可赦,势要将那黑袍人斩杀在此。但他是陈正尧,而且毕竟是陆骋有错在先,所以他愿意再给那人一个机会,他的那句承诺,并没有将那黑袍人刨除在外,只要那人能将陆骋安全交给自己,他甚至愿意再拿出一倍的玄晶来报答此人。
可那黑袍人没有这么做。
面对着数以百计的外门弟子,他甚至没有后退半步,只以一双铁拳作答。
陈正尧额头流下了一滴冷汗。
哪怕天才如他,也从没见过如此不识好歹,如此莽莽广广,如此……所向披靡的人。
到底是什么样的坚持与信念,竟是让这黑袍人爆发出了如此惊人的实力,他心里到底在思考着什么,放着康庄大道不走,偏偏要自寻死路?
疯子,他绝对是个疯子!
陈正尧看向山腰上散落一地的外门弟子,和山腰处摇摇欲坠、好似马上就要昏迷倒地的黑袍人,心中竟是涌起了一丝恐惧和后怕。
陆骋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我早就奉劝过你好好修行不要到处惹是生非,你可倒好,平时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就罢了,这次竟然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陈正尧深吸一口气,知道此事已经闹大,死伤了这么多弟子,他必须要对宗门有个交代。
“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陈正尧眼中闪过一丝狠辣,随即手指中闪过一缕紫金电芒,向着山腰处罗天的胸口,点出了这一指。
罗天全身上下都在滴落着鲜血,至始至终,他只说了一句话,即便是此刻他依旧没有再开口说第二句,没有求和之语,没有后悔之意,满腔心胸中唯有潺潺流水般的平静。
他全身的肌肉都已经撕裂,一半的骨头也已经断开,鲜血流了一地,甚至连喘息的气力都快要耗尽。
站在公开区山腰处的罗天黑袍碎裂,长发杂乱如草,看着就像个野鬼,或是魔王。
但他只是平静且艰难的站着,他只是在向脚下的芸芸众生宣示着他的立场与坚持。
是的,此时的他已经油尽灯枯,他已经无力再战,此刻还在颤颤巍巍站直的身躯,也不过是凭借着坚韧到极致的意志堪堪站立,但罗天依旧还是没有丝毫屈服之意。
罗天眨了眨眼,从额头上滴落的鲜血模糊了他的双眼,他却尽力的将眼皮抬起,看着山下因畏惧不敢上前的外门弟子,看着远方那缕紫金电芒就要落下,他蓦然发出一声嗤笑。
这狗屁的师兄,狗屁的宗门。
我去你.妈的。
罗天将头无力垂下,他已经没有丝毫体力玄力来躲开这道攻势了。
紫金电芒在风驰电掣之间已经来到,就是在这一瞬,忽然一声叹息从远处不知哪一座山峰传来,与此同时一股柔和之力蓦然间出现在了罗天身前,阻挡了那足以洞穿罗天心脉的一指。
紫金电芒在无声无息之间被那股柔和玄力缓缓化解,最后散成无数光点,消融在天地间。
陈正尧大袖一甩,侧身看向石碑另一边,那里多出了一位中年人,这中年人面露急色,穿着紫色的长袍,眉眼尽是憨厚之相,看起来没有威武之感,正是那位中意罗天许久的楚长老。
“人给你,此事就此罢休,莫要做得太绝。”楚长老皱着眉头,看了眼颤颤巍巍、浑身鲜血的罗天,暗叹一声,看向陈正尧,随后轻轻挥手,阻止陈正尧入内的莫名阵法便奇异的消失不见。
“既然连楚师叔都发话了,晚辈便给些情面。”陈正尧有些犹豫,但还是选择妥协,转身走向对面的公开区山腰处,与一袭破碎黑袍的罗天擦肩而过时,他实在没忍住扫视了他一眼。
鲜血淋漓的杂乱黑发之下,一双眼眸被碎发分割成几节,冷冷的看向陈正尧。
那是一双怎样的眸子,陈正尧根本没法用言语来形容。
就像是万丈深渊里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