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板,这位先生,你可能还不认识。”倭人的汉话说得很流利,诡笑着道:“他就是澳门新任的佛郎机总督,佩德罗先生。”
“哦?”黄程动容,他可以不在乎倭人,但不可不在乎澳门总督,赶紧起身再次拱手,向佩德罗道:“佩德罗先生好!”
佩德罗眨眨眼,没有回应,而是困惑的看向倭人,倭人把黄程的话翻译了一遍,他才点点头,伸手示意重复那句汉话:“请坐。”
“佩德罗先生不大懂汉话,就会说那么几个字。”倭人阴恻恻的道:“你说的,他不懂,得靠我来翻译。”
黄程哼了一声,重新坐下抖抖衣袖盯着倭人冷言道:“藤原野尻,你的人昨晚上一夜杀光了澳门通事,连我的铺子也没放过,我靖海商行可是每月足额给了月例的,你要给我一个解释。”
倭人藤原野尻哈哈大笑,不急不慌,嚣张的笑了一阵才轻飘飘的说道:“我正是为这件事而来的,其实昨晚上不止佩德罗先生和你,我也同样没睡好。”
“哦?”黄程讥讽道:“可是因为抢掠多了,分赃不均?”
“你说什么?!”
藤原身后站的几个倭人顿时大怒,吼了起来。
黄程瞥了一眼:“怎么?恼羞成怒要杀人?这可是佛郎机人的地盘,可比不得澳门城里。”
“哈哈哈,黄先生哪里话,误会,都是误会。”藤原野尻毫无怒意,仿佛黄程讽刺的不是他一样,还伸手拦住了跃跃欲试的手下浪人:“黄先生是澳门大商人,葡萄牙历任总督的座上贵客,我怎么敢造次?我是要说,昨晚杀人抢东西的,可不是我们的人哦。”
“不是你们的人?”黄程怒极反笑:“那是谁?莫非是海盗?”
藤原野尻拍了一下掌:“不错,正是海盗,与我们无关。”
黄程冷笑:“那就奇怪了,我那里昨晚上砍了两个跳墙进来的贼人,可是倭人打扮穿戴,他们不是你的人?”
“你砍了两个日本人?”藤原眼神一下冷了下来,笑意瞬间消失不见,目露凶光:“真的?”
“尸体被我扔海里了,头还留着,藤原先生要不要看看,我可以派人取来。”黄程毫不示弱,态度强硬的怼了回去:“澳门有澳门的规矩,要是有人拿了我们的钱还杀我们的人,澳门六大商行可容不得他!”
“砰!”
藤原猛拍桌子,站了起来,聂尘发现,这倭人头领个子奇矮,大概只到自己的胸口。
“藤原,不要激动。”一直没有做声的锦袍胖子陈老板缓声劝道:“黄老板在激你,不要慌,等人到齐了,再说开不迟。”
“嘿嘿嘿!”藤原夜枭一样笑了几声,却比哭还难看,盯着黄程要吃人一样咬牙切齿,屁股重重的坐回凳上,抱着臂膀不说话了。
黄程也黑着脸,不再跟他斗嘴,凝神想着事情。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大炮台又陆陆续续的来了几个人,都是其他商行的当家,个个都满腹愤懑,看了藤原野尻就双目喷火。
倭人却毫不在意,旁若无人的看看这个瞧瞧那个,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
只有一个身穿紫袍的高壮中年人进来时,藤原才不那么轻蔑,坐直了身子端正的点头示意,其他商行当家的也纷纷向这最后来的迟到者抱拳拱手,紫袍者大气的一一回礼,大刀阔马的在黄程旁边落座。
这人姗姗来迟却又极有身份,聂尘不禁朝他多看了几眼,不知他是什么人,不过无妨,等会就知道了。
坐在主位的佩德罗眼看人齐了,终于坐直了身体,把一张描了西班牙王室徽章的羊皮纸拿在手中,向所有的人展示,嘴里说了一串葡语。
藤原得意的对大家说道:“这是佛郎机皇家的任命书,佩德罗先生今后就是这里的总督,大家这就算见面了。”
六大商行的当家都起身拱手,按照大明规矩恭贺递名帖,佩德罗一一点头,在藤原的翻译下同澳门六大商行的掌门人打了照面。
简单的相互熟悉之后,佩德罗板着脸又说了一长串葡语,聂尘听得大意是昨晚城内暴乱,造成了人员损失和房屋损毁,今天召集各大商行的人来,就是为了查清这件事。
但藤原翻译出来,却不大一样了,只听他说道:“佩德罗先生说,昨晚上的贼人,就是海盗作乱,在我们日本武士与佛郎机士兵协同镇暴之下,才驱散海盗,并且香山广盛商行的陈老板还活捉了两个海盗,逼问出幕后指使者,现在请陈老板把两个海盗送上来!”
这话一出,举座皆惊,几个当家的面面相觑,没弄懂倭人卖的什么药,而且佩德罗似乎也认定了这种说法,但这与事实不对头。
跟藤原坐在一起的广盛商行陈老板矜持的起身,拍了两个巴掌,大门就被推开,几个黑人士兵押着两个五花大绑的汉人走了进来。
“诸位当家,这就是昨晚活捉的海盗!”陈老板正义凛然的道:“我们商人行走海陆,无非求个平安发财,这等海盗剪道行劫、杀人越货,最是可恶!昨晚事发蹊跷,澳门有城门吏,海盗不能轻易入城,必有内应!陈某留他们活口,就是要问问,谁是他们的内应,来呀,让他们说说看!”
站在他身后的两个壮汉应声上前,除去塞在二人口中的布团,暴喝道:“说!”
“我们说,我们说。”两个家伙鸡啄米一样点头,同时朝黄程的方向看去:“是靖海商行的黄老板指使我们这样做的,他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