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陈瞎子反应很快,伸手抓起地上的一条桌腿。
“要你命的人!”郑芝龙比他更快,单脚踏前一刀劈下去,把木头桌腿劈成两半。
陈瞎子将只剩下巴掌那么长的桌腿随手向郑芝龙砸过去,纵身一跃,朝窗口就跳,聂尘早就挡在了路上,十鬼横削,将他生生的去势止住,还向后退了两步。
“英雄,我乃宁波府陈涛,道上朋友赏脸叫我陈瞎子,在两浙都有些过命的兄弟。”陈瞎子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身子不断的往后退,退到了床边上:“今晚的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都是道上的朋友,走南闯北做些没本钱的买卖,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大家可以喝杯酒谈点交情,多个朋友多条路,不必把事情做绝。”
这话说得软中有硬,即当孙子也彰显豪横,陈瞎子在光着身子的情况下能临危不乱,也算不易。
郑芝龙咧嘴一笑,步步紧逼:“做绝又怎样?你这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苗刀平举,刀刃上的血一滴滴的往下落,摔在地上如铜珠落地,震得陈瞎子心肝一下下的颤。
他的耳朵一直在留神细听,刚才还寂静无声的岛上此刻渐渐有喊叫声响起,顷刻间就往大里去,不一会就嘈杂纷乱,仿佛外面有很多人在厮杀奔走,不时有雷鸣般的巨响,那是鸟铳发射的声音。
寻常小贼,不会有鸟铳。
瞎子岛孤悬海外,也不会有寻常小贼摸进来搞事情,那样岂不是跟贼进匪窝一样。
陈瞎子的面皮抽了几下,他知道,今晚的事情已经步入绝境,面前只有两个人,外面不知有多少人,想大声呼救让手下人了来驰援的想法也就烟消云散。
“你们是官兵?”他盯着聂尘和郑芝龙身上沉重的大铠,这玩意儿很少见,没有一个海盗匪类会穿这样的打扮,突然试探性的问。
“关你屁事!”郑芝龙走到距他三步开外的地方站定:“乖乖跪下,免得大爷动刀,要不是活口可以在衙门多领几个赏格,我现在就剁了你!”
“.…..官兵……原来是官兵啊。”陈瞎子的模样一下轻松了,他明显的松了口气,甚至开始露出笑容:“两位是哪位总兵麾下的总爷?不知外面是谁带队?容两位告知一声,自己人啥都好说话。”
自己人?
聂尘和郑芝龙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惊讶。
陈瞎子见两人定住了不动,于是心里更加笃定了,他笑的幅度于是更大了:“呵呵,误会,误会,两位,外面我屋子有些微末金银,两位拿了去买点酒吃,小的们被杀了也就杀了,官爷拿脑袋去请军功也没问题。不过还请手下留情,给我留点人手,毕竟世道不好,招人下海不容易,海上船首又多,人少了要受人欺负。”
他自顾自的说着,很自然的捂着下身要害,刚才一时紧张都忘了遮挡,此刻才想起来。
“观两位这身重甲……想必两位就是此间主宰吧?”
聂尘皱起眉头,上前说道:“听你这意思,你跟某位总兵有关系?”
“好说好说,定海参将乃本人亲善大哥,麾下把总、营哨,也多熟人,每三个月我会上岸拜会,交割一二,所以彼此都有关照,瞎子岛也能做大到如今。”
陈瞎子贼眉鼠眼的揣测道:“两位眼生得很,以前没有见过,不知是那座营头的?不妨告知本人,以后有机会我也上岸逢年过节送份礼物,定期也可参拜交好。”
“定海参将……哼!”聂尘鼻孔里喷了口气,面色有些憎恶。
早知大明海防败坏,没想到败坏如此,堂堂定海卫正四品的武官,居然与海盗厮混,听陈瞎子的意思,他可是每个季度都上了供的,这等于海盗在圈养水师,可能每个月发薪水比大明朝廷发得都勤。
这样的军队,还能指望什么?还能打什么仗?
“呃……两位不是定海卫的人?”陈瞎子却是妙人儿,立马察觉不对,聂尘的脸色变化带来危险的讯号,他也是机灵,马上又道:“其实我和平辽总兵毛大帅,也有联系,还有、还有,宁绍参将、临观卫、海宁卫,我都有熟人,若……”
“停!你说什么?!”聂尘眉毛一挑,咄的一声打断他的话头。
“.…..我说什么了?”陈瞎子心头一惊,不知自己那句话错了,须知大明军中山头林立,互相不鸟,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彼此之间甚至还会下黑手打闷棍,鬼知道这两凶神是那条道上的。
要是说错话触了禁忌,就太倒霉了。
“再说一次!”聂尘把十鬼顶到陈瞎子的肚皮上。
“我都有熟人……”陈瞎子的声音在打颤。
“上一句!”
“我和宁绍参将、临观卫……都是熟人……还说了谁来着……”
“再上一句!”
“平、平辽总兵毛大帅,我也是熟人……英雄,你的刀子收回去一点,刺破我的皮了……”
“平辽总兵毛大帅……是不是毛文龙?”聂尘把刀子又朝前捅了一点。
陈瞎子杀猪一样叫:“哎哟哎哟,是、是、是,英雄,就是就是他!”
毛文龙啊。
聂尘虽然历史不大好,但毛文龙的名字还是听说过的,知道他是死在袁崇焕手下的争议性人物,靠两百兵反向逆行在后金腹地开辟根据地的游击大佬。
这样的人居然和毛文龙有瓜葛?
瞥了眼外强中干的陈瞎子,聂尘觉得世事实在无常。
他把十鬼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