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通商行的门,不去理睬被团练们逼到角落里那些仇恨的目光,聂尘与何斌站到了大门口,在白色挽联前,抬头看了看天色时光。
“差不多是时候了。”聂尘估量道,觉得时辰差不多了:“李国助那边应该已经吃了瘪。”
“我们是在这里等,还是过去。”何斌看着他问。
“过去吧,不过不是去面馆那里,而是去平户勘定所。”聂尘道:“李国助会被带到那里去,那里是倭人的官府,方便说话一些。”
何斌略略想了想,然后点头,朝团丁们下令,要他们分一队人出来留下,其他的人可以解散了。
留下这队人个个身材高大,也比较健壮,背上背着鸟铳,腰里挎着长刀,器宇轩昂精神抖擞,明显是团练里的精锐,令聂尘不禁多看了两眼。
“这队人不错啊。”他夸奖道:“是你亲手练的?”
“矮子里拔高的,算不得强,只不过比庄稼把式好一些,若要达到你的要求,还早得很。”
“也可以了,要练成强军必然是需要时间的,慢慢来。”聂尘不吝表扬:“若是我来,这么短的时间里肯定不如你。”
“你跟一个活不了几年的人说这些干什么?”何斌淡然一笑:“反正都是你的,你自己看着练吧。”
“不要这么悲观,听说明国那边名医能人辈出,红毛鬼也有西医,我去找找方子,指不定能救你的命。”聂尘凑近过去低语道。
“人死自有天收,多活几年也不一定就是好事。”何斌出口就是禅语,像窥破了红尘的大师一样幽幽的答道。
何斌紧闭了嘴,不再言语,闷头走路,聂尘在他身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讲一些宽慰的话,那队精锐的团丁,跟在两人左右,前开路后断尾,护着两人朝平户勘定所的方向走去。
平户勘定所自从松浦诚之助升任肥前国守之后,进行了重新整修,院墙高大了不少,里面的屋舍也进行了精装,看起来比之前漂亮了不少。
勘定所门前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却散落着不少杂物,诸如只有一只的鞋袜、扯断袖子的衣物、头巾、崩了口的刀子,甚至还有斑斑的血迹。
看起来,这里刚刚发生了一次群殴。
聂尘对这些视若无物,旁若无人的朝前走去,一直走到勘定所前,被一群身穿黑色铁甲的士兵挡住了去路。
何斌走上前去,用倭话说了一通,一个戴着铁面具的倭人进去转了一圈,回来时伸手示意聂尘可以进去,但团丁要留在外面。
何斌看了聂尘一眼,聂尘示意无所谓,于是抖抖衣袖,施施然的跟着铁面武士走进了被黑甲士兵围得铁桶一样的勘定所。
勘定所是一座小型的城堡,里面有一个硕大的院子,用来士兵操练之用,后面还有地牢,颜思齐就曾经被关在这里,不过此刻,却有另一批人鼻青脸肿衣衫带血被五花大绑的跪在里面。
“我是大通商行的大掌柜,是李老爷的亲信,你们这么对我,我必报仇!”
“放开我,你们倭人吃我们的拿我们的,为什么要帮姓聂的小子?”
“冤枉啊,冤枉啊!”
“放我走,我再不敢了!”
乌七八糟的,叫什么的都有。
聂尘进去时,看到听到的,就是这一幕。
门外走进一个不是黑甲倭人的明国人,地下跪着的也抬头去看。
两边对眼,一边很淡定,一边很不淡定。
“聂……尘!!!”
几个白胡子老头子跪在头前第一排,他们几乎是一齐咬牙喊出了这两个字。
聂尘继续往前走,冲他们点头:“是我,你们好吗?”
“无耻小人!我就知道必定是你搞的鬼!”
“你他妈给了倭人多少好处?竟然让他们帮你!”
“你这小贱子,用了什么口舌之能诓骗的倭人?”
面对聂尘的挑衅,李旦的老部下们狂暴起来,虽然年事已高,但生气发怒的时候依然彪悍无比,要不是身上的麻绳确实结实,这些恨不得扑上去啃聂尘两口的老头子们一定会生吞了他。
聂尘却一点没有生气,相反的看到他们还很高兴,朝他们挥挥手,笑着走进了勘定所大堂。
大堂里没有人,黑甲武士领着聂尘转过屏风,推开一扇纸门,榻榻米的里间正中,坐着松浦诚之助。
看到聂尘来到,现任肥前国守很有威严的起身,拿过一个蒲团,放到自己左边近处,亲切示意道:“聂君,坐这里。”
“多谢松浦大人。”聂尘拱手道谢,过去双腿盘坐下来,然后很吃惊的、仿佛刚刚发现的一样叫起来。
“咦,李国助先生也在这里?!”
李国助自打聂尘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时就面如铁青,待纸门一开,他的目光就像烙铁一样贴在聂尘身上,目不转睛。
他很确定聂尘也看到了自己,毕竟这个大一个活人就坐在松浦镇信右手边不远处,很难不被注意到的,况且这屋里就三个人。
他本很愤怒,却忍而未发,但聂尘夸张的表演深深的侮辱了他的心,一腔怒火如同火山爆发一般不可阻挡。
“混蛋!”李国助想跳起来,双手刚撑地,就被松浦诚之助一个“八嘎!”,瞬间浇灭了全部火焰。
“聂君是德川家的家臣,是我尊贵的客人,你不得无礼!”松浦诚之助训斥道:“李国助,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