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客栈中脚步乱响,有被惊起的客人开门观望,被涌进来的衙役兜头打回去。
“衙门办案,无关人等退避!”
官差挎刀横行,心惊胆战的店家颤悠悠的陪着县里的捕头,直奔后院,正在院里水缸边洗脸的聂尘错愕的看着气势汹汹的公人们,湿漉漉的麻布巾盖在脸上都忘了拿下来。
“就是他?”捕头一脸正气,黝黑的脸孔上虬须根根炸起。
“澳门来的客人,就是他们了。”店主躲在远处答道。
有一种不妙的预感窜上心头,聂尘朝后退了一步,与从屋里听到声音出来的郑一官站在一起。
“小子,你们谁姓聂?”捕头见有两个人,按着腰间刀柄问道,身后的衙役们呼啦啦的围上来,将这处小院堵得水泄不通。
“我。”聂尘明知不对,却也不得不回答,身边的郑一官已经开始摸身后背着的刀。
捕头咧嘴一笑,冷哼道:“好哇,拿下!”
早有准备的衙役们呼喝有声,抛锁链的抛锁链,甩麻绳的甩麻绳,上下齐攻,训练有素,任你武功再高也逃不掉前后夹锁,聂尘瞬间就被绑了个结结实实。
“你们岂能胡乱抓人!”郑一官一声暴喝,长刀锵然出鞘,明晃晃的刀刃四下里一扫,无人能近。
“敢拒捕?要造反吗?”捕头大喊一声,四面屋顶上立刻冒出几个弓手,张弓搭箭手扣弓弦,蓝幽幽的铁箭头就对着郑一官的喉咙。
郑一官像愤怒的狼一样咧着牙,理也不理捕头的威胁,两眼喷着火,长刀横架,脚下踏了马步,手上挽了个刀花就切断了勒住聂尘身子的麻绳。
两个强壮的衙役拖着锁了聂尘脖子的铁链,与他僵持,郑一官瞄一眼屋顶上的弓手,也不敢妄动,一手抓着锁链一手拿刀,刀尖环伺。
聂尘双手抓着脖子上的锁链几乎窒息,他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在脑子里急转思考出了什么事。
“不要动手!”
此刻才从屋里赶出来的翁掌柜高喊道,劈手夺了郑一官的刀,低语一声:“是衙门的人,我们横不过,且忍耐!”
然后趋前向捕头拱手道:“这位官爷,我们是澳门靖海商行的人,都是香山本地人氏,来城里办事置货,不知哪里得罪了官爷,请明示。”
捕头已经拔刀在手,见翁掌柜白须长袍,颇有气度,又知道靖海商行的背景,其实也不愿事情闹大,于是还刀入鞘,粗声道:“得罪我作甚?我们不过是奉命拿人。昨夜子时,有人潜入本县一户有夫之妇家中,跟那妇人tōu_huān云雨,一刻钟后欲走,不料被那家男人回家撞见,奸人翻墙逃走,逼问妇人,招供说奸人乃靖海商行伙计聂尘,天亮时苦主到县衙告状,故而来拿他!”
啥?
聂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夫之妇?潜入?tōu_huān?
你妹!
翁掌柜和郑一官一脸震惊的看向聂尘,满眼都是不相信。
郑一官叫道:“这不是诬陷吗?聂尘昨晚上跟我们睡在一屋,怎么会跑出去找女人?不可能!”
他顿一顿,又道:“再说一刻钟时间那么短,我兄弟怎么够?起码要一个时辰!”
聂尘瞠目结舌的看着郑一官,心道大哥我谢谢你,但是你是不是弄错了重点?
捕头冷言道:“你等睡熟了,自然不知道他半夜里做了什么,这种事哪里见得人?被拿住了可当场浸猪笼,按律也得杖击八十,你们不知,也属平常。”
翁掌柜道:“官爷,一定是弄错了,我家伙计昨晚绝对没有出去过,那苦主一定认错人了。”
捕头不耐烦的挥挥手:“错没错自有县尊来断,苦主已经把妇人押到衙门里关着,你若问心无愧,就跟我们走一遭,是非曲直总有公论,来呀,带走!”
“谁敢!”郑一官瞪圆了铜铃大眼,梗着脖子就要拼命。
捕头冷冷的看着他,右手慢慢抬起,屋顶的弓手盯着他的指尖,只要手一落,箭矢就能把郑一官射成刺猬。
翁掌柜赶紧拉住郑一官,退后几步,他深知事态严重,官府的人这么多,自己这边不可能留得下聂尘。
“不要鲁莽!我死不了的!”聂尘看在眼里,自知今天必然被抓,拼命扯开一点链条高声喝住了郑一官,又对捕头道:“我跟你们走。”
捕头见他顺从,哼了一声大手一摆:“带走,回衙门交差!”
衙役们哄然应诺,锁着聂尘蜂拥而去,翁掌柜想了想,紧赶几步赶上去问道:“敢问官爷,聂尘要被关押在何处?”
捕头头也不回,扔了一句:“当然是县衙大牢里了,难道关在厅堂里啊?”
翁掌柜把一块沉甸甸的官银塞到他手里,低声道:“我这伙计是被人冤枉的,请官爷关照关照。”
银块一入手,不消低头看,捕头就知道分量,冷若冰霜的表情立马一个大转弯,瞅瞅前面的人走远,同样低语道:“这个自然,不过你们也要想想办法,苦主有人证,不要脸的妇人也招供了,证据确凿,若是落实了,按大明律,偷人的不分男女,统统杖击八十。”
他把手比个八字:“八十呐,铁打的汉子也熬不住。”
翁掌柜脸上的皮肉抽搐了一下,衙门的杖刑就是打板子,脱了裤子打那种。普通县衙的板子没有锦衣卫的大,但也有六尺长、三寸宽,铆足劲下去十下就血肉模糊,八十下生死难测。
他吞口唾沫,急道:“多谢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