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一章时光静好
倪照看见月铲落势沉猛。那种黑烟附着玄光法相,力感可触,他心里顿生蹊跷。
他立即扯开法相。当他翻腕推动正元功,想要把脚力保护起来时,显然追力迟滞于黑烟推动月铲的后面了。
悔恨和暴怒交叠的倪照,只能攥紧两只饱满的拳头,惊讶的身形半张不动,仿佛一块冰雕。
他头脑里飞旋着无数个拯救的可能性,可那些尽是印象里枯竭的、灰暗的残迹,零星、断裂、黑色……
好像恐怖的自己和恐怖的脚力攀结一起,随眼前的浓黑一道下沉。
“脚……力……”倪照模糊地发出呻吟,脑袋沉下去……
轰隆……
巨响拖着沉重颤抖的余息,不竭地荡漾着化不开的烟尘。
倪照只感到自己浑身战栗着,脸上滑落的冷汗,簌簌触肤的颗粒状清鲜可感。
土尘与烟呛,余息中月铲堕地瞬间震荡的弹击、又回落,仿佛在倪照的心里——突然塌落了整座山。
不要记忆起什么,也不会记忆起什么了……
倪照嘴巴嗫嚅着,挣扎着本能地抽搐一下。轰响后的世界,突然的宁静沉淀得异常可怕。
睁开眼睛……训练场上横亘着一把月铲,月铲下深陷半尺的坑,好像豁然打开的胸膛,巨痕般爆绽开大地的血肉。
倪照疯火火地惊乍着扑过去。他仿佛瞎子似的,用颤抖的手,慌张地在土尘漫自撕抓。似乎每一粒尘埃都洇染着湿漉漉的血痕。
“倪照。”一个熟稔的呼唤声。
倪照似乎突然醒神了,转过头脸……
只见苍仙尊静静地矗在那里。身后,笔直站立着的脚力,正用一双愤怒的眼神直直地看着自己。
原来,玄气弥罗的世界里,一个陌生的痕迹,随便闯进玄境中来,化成原始相的苍仙尊,已经将意识波澜触碰——引动的变化察识得非常清楚。
尤其在法相手段较量的时空,看明白真谛,就会有超卓的法力手段去精恰拿捏。
施压在月铲上的推压力,只要目的不同,看似相同的痕迹,产生的效果自然是——毫厘之差,千里之缪矣。
苍仙尊知道:倪照的正元力对垒脚力,即便力道施加法相的锐气透发到极致,依然不会对脚力造成致命的杀伤力。
因为,无形潜在于情结控中的那个看不见的“真”,其实就是力量的“性情”。即便倪照自己并没有意识到。
在玄境修炼者的心里。力,是形变、内息、心灵意念、精神综合扭结的浩气。这就是——真气摧杀比形格更加透骨挫心的原因。
然而,倪照会真心挫杀脚力吗?
显然不是!
苍仙尊以原始相将刚才的一幕幕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原始相中,他挽救的法力,只消敏捷地飙射在罡斗煞星力量的前边,原始相就可以随时化作拯救的武器。
但是,苍仙尊知道:罡斗煞星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乖滑。
是的,罡斗煞星只有真正地触碰玄光剑的刺痛,才会知道:在苍仙尊面前,自己会怎样颤抖。
原始相发出玄光的瞬间,脚力已经被苍仙尊无形的法相,牢牢拎在“手”中了。
月铲携着乌黑色的力下落极快。可是,有形之速,能快过一颗心吗?
原始相疾速掣动中,早已经在无形之间,完成两个看不见的动作:拯救与威慑。
瞬间经历两个感觉的,就只有脚力。他感受了原始玄光极端造化境界的能力。
玄光仿佛镶嵌式、弥生在万化中的大手。掣动脚力的同时刻,顺势掣动附着在月铲上的黑暗之力。
脚力飞离月牙铲的瞬间,身后就是乾坤震动的巨响。
倪照只顾自己在尘土里摸爬,却根本没有看见月铲的另一端站着一个人。
等他发现脚力安然无事,神话般站在自己的后面,这会儿,整个人才对空间有了知觉感。
倪照看见:这会儿在自己的前方,直愣愣地站着一个人——罡斗煞星。
罡斗煞星僵的仿佛一块峻峭的石雕。他垂着脑袋,两条胳膊耷拉着。整个人带着上吊未遂的痉挛感,抽搐。
偶尔,也许感到浑身发痛,会身不由己地哆嗦一下,浑身撒落一波淋漓的汗雨。
凭刚才脱离月铲时锐敏的感觉,脚力清楚察觉他受到的内伤!
没错,就在原始玄光疾速掣动脚力的同时,玄光已经顺势拽动黑暗之力,随着月铲一道落沉。
因为沉重的月铲,同时受动黑暗之力与玄光法力的掣动,带着剧烈惯性与势能撞地的那一刻……
伴着轰鸣中月铲瞬间撞地的骤停,巨大回力反向推动的余波,重重地加罚在罡斗煞星的身心上。
看到回撞中,在法力破浪中颠簸的罡斗煞星。脚力知道:那种摇曳着内息、支嘎嘎微响的身躯,一定在震颤中疼痛得快要骨肉分离。
他的力,沉重地打在他身上……
此时,倪照惶惑地看着:眼前忽然站着的罡斗煞星,眨巴着迷离的眼睛。
这一刻,他似乎突然感觉:黑暗之力,一定就是他做的怪。
倪照反身走到苍仙尊跟前,深施一礼。然后看着脚力道:“对不起!脚力……小师弟……”脸面红透,微微低低头。
脚力撸着嘴巴,嘲讽地看一眼倪照,“背过师尊,你可真敢下死力啊。哼!”然后,他又小叹一口气,斜着眼睛看着倪照,笑道:“嗯,这会儿,赶紧把脸洗干净,比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