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〇五章呵境
美院附中。
暑假的“夏令营”活动结束了。秋日的光线静静地泊在校园里。
空气中衰减的温度,让大自然留存在一年中那些灿烂的色彩,已经变得异常珍贵。
偶尔树上落下枯得干净的叶片,伏在水泥台级,挂在铁栅栏门框上,素净地装饰着世界落淀的静与美。
素铅在蒋涵子的手里,一旦挑动出感觉灵动的神秘节奏,飞笔的目的,就会毫不含糊地把线条要表达的思考,用形状格“说”清楚。
蒋涵子看着夏令营活动时的写生作品,想要修饰一下。可是,拿在手里的铅笔,试了几次,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去。
夏令营活动,激情演绎球赛的笔,如马。疯狂拉动形状,淋漓奔腾的热烈场境,单笔粗厉,不假修饰,追逐新闻报道,变成狂躁的美。
现在,当大伙儿把那些作品翻腾出来了。正好可以用平和课堂沉淀的静,完美修润过往笔迹中的粗简留痕。
似乎意识到收假后,第一个自习课,这些艺术范们会怎么折腾。
中午的最后一节自习课,上课铃刚刚响过,猴哥就早早走进一班教室。
廖莎自担职过夏令营活动的队长后,艺境的表现状态配合精神、情绪也渐次风生水起。虽然非常渴望大伙儿唤她“画仙子”,一直羞于启齿喔。
晓若帮她把绰号传播开来,旌旗打算在开学之际能够举起来呢。
所以,廖莎决绝下了狠心:打算用一支极致的好笔,把夏令营活动中,自己创造的精品润饰到——美质缤纷!
廖莎打开画夹,抽出一张画稿,呈着。抖抖胳膊,夸张地弹弹上面的尘灰。就只差说一句,“人家要画画了。”
然后往后斜视一眼蒋涵子,“酱哎,是不是一迎来新学期,手感会有不一样?”
路飞用胳膊肘碰触一下蒋涵子,悄悄道:“瞧,人家仙子是借你夸自己。”
“姐,你呀,一定会成为金典大家,最后修炼到自成仙派哦。很无极的那种……”
“咦呀,不像是夸姐姐嘛。”廖莎凤眼儿微微一瞪,“你要是敢——不真地说话,小心姐……”廖莎尖细的长指头掐着画纸一角……
“哪会,姐的太阳神,都逼杀过月亮光光。很有见证的。”蒋涵子赶紧附和上笑脸。
“嗯,这还差不多。”廖莎惬意地眨吧一下眼睛。
“瞧瞧,一开学,气势已经表现出来了。”路飞不服气地撇撇嘴。小声道:“小心点儿,太兴奋了,艺术手误很容易发生,炮弹一样,小心一出功,你那名作被炸的稀巴烂。嘿嘿嘿。”
“飞飞,谁甘心死于人家的尖指甲,就是傻瓜。”蒋涵子轻轻拽一下路飞。
夏令营野外写生训练后,大自然驯化的灵性与率真,在作品中彰显无疑。
这会儿,翻看旧作,一个个很容易变成自恋狂。
猴哥冷静地站在讲台上。“成画都有一个真实经历的境。即便是修饰,也是要尊重原初境的野性。我是有点担心:你们会不经意间弄坏那个境。”
现在,就在课堂上,可不是在天然世界的实况里。蒋涵子其实深深懂得猴哥说话的含义。
于是,他果断地停下手中的笔。是的,真正的修饰,就是又一个创造的开始。
猴哥来自习课,似乎就是为了执意地说这么一句话。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开了。蒋涵子心里却意识到重要性。
廖莎显然被猴哥的话干扰了一下。显然,陶醉于自我感觉的她,其实就是想要把期待的美,用极力维系的手法,表达到极致。
“姐呀,你可要想清楚……呵呵,这一笔下去……”蒋涵子提示一下。
本来就犹豫不决的廖莎,楞是把笔悬在空中,不敢落下去。生气地瞪一眼见蒋涵子,“就你多事,你真以为人家不敢吗?”
忽然间,蒋涵子将铅笔削得尖尖的,他开始临摹自己写生中画过的一幅风景画。
其实,蒋涵子心里清楚:一幅画如果让人感觉有修饰的必要。说明这幅画本身存在某些不够完美的地方。
尖笔不带有丝毫的洇染感、衬托感,最难以渲染和膨胀硬铅中偶尔添加的情味。而且,色泽单一,形状单一,铅色更不会体现出来深浅不均匀的层次。
但是,从夏令营写生的第一站起,姜涵子发现:虽然自己一直用素铅,其实还是要借用铅色的深浅表现一点灵动。
这就是一种用色很少的模拟:一种铅色的深与浅。
铅,尖细了。对画者而言,才是最冷峻的笔刀。
也许一直以来,蒋涵子都感觉到,笔刀的技巧风格无形之间都带有情绪的火焰,所以,他渴望一支能让感官冷却的笔。
一支冷却的笔刀,中庸、镇静而硬朗。就会脱褪掉自己过多私著的牵挂。但是,蒋涵子却从来没有敢尝试过。
他非常想要用这支冷笔,还原出最原始、真实的画境。
也许,只有这种“修饰”才能够无损原初境。显然,这就是一个新的创造。
“我能把原初境置换出来吗?”蒋涵子默默地看看手中的铅笔。
蒋涵子翻出自己在心岛写生的一幅风景画。大自然的美景,就好像一个幸福美好的祝愿。
蒋涵子看了夏令营伙伴们各式各样的彩饰画、硬铅速写……发现:饱满的色彩、技巧……已经从自带的欢喜与光泽里,早早将情味衍生出来了。
自己的那些硬铅速写也一样,从抹墨的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