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九章虹,沉吟。
斜驰如风的马,飞扬交叉的虹刀。
跨马战中的梅龙,扯开御马长啸的风鸣。松弛长缰,任由火马奔竞。
惯熟于血腥气味的群狼,因为附着嗜血的法相,即便锋刃逼临瞬现,也要争竞着品尝到——最后一丝血腥吞噬的甜蜜。
狼性粘住法咒,比锋利的刀更可怕。就是瞬息猝死的片刻,也渴于把残忍的撕咬发泄彻底。
梅龙知道:荒漠困境驯化出来的猛兽,就是直接索命如魔的冷酷,残忍中就没有判断的过程。
这就是:眼见梅龙血刀的啸叫就在眨眼之际,一个个丝毫没有松弛攻击那个骑马人的敛性之举。一个个疯狂呈着咬铁的头颅,发出浑浊蓄威的低吼,喉咙里滚动热颤的摩擦声。
火马被梅龙夹足刺痛的烈性,变作肆扬拔脱柴薪、脱线般燎原荒草的野火。
哒哒哒……踏溅的血泥,渲染着挽救中一支悲催的歌……
“安哒——”梅龙迎住逆风,剧烈地咳着、唤着只有风可以听得到的名字。
心跳窜高的火舌,仿佛快要在冲腾中撑破疼痛发干的喉咙。
悲愤之火,烧干眼睛里流淌的湿润。
弧刀血线画虹带起淋漓漂泼的尾梢。赤红的彩虹,乌黑的风。跨马飞步劲疾的风从那个倒地的骑马人身上一跃而过。
马侧,倒下,滚出两道黑风……锁喉撕咬的狼一闪电,变作两朵血淋淋的残朵……
群狼低吼着、簇拥着,缓缓后退。这是它们蓄力中,伺机第二次疯狂袭击的开始。
在荒沙苦蒿摸熟狼性的黏族,丝毫不敢松懈——思考在对峙状态的侥幸心。
随着调转火马灵动追杀令一般的蹄风,梅龙另一只手早已抡圆的弧刀“嘶啦”,冲狼群画出椭圆的弓。
逼退的狼群怯视空中两把弯刀那冰冷、艳红的锋刃。
锋刃之尖,缓缓沿着弧度滑荡的血坠子,一颗颗清响地溅落地上。
虹,沉吟。
随即,飕飕……攒射的响尾箭向狼群飞窜……从远处撤来骑马人护佑着梅龙,逼开凶性不竭的狼群。
奄奄一息的安哒,被喜珠艳红的光芒照耀,仿佛看见冷风中赤焰猎猎的太阳。吉光化消巫风,就是平安符的降临。
有了火焰和光,就有不死去的希望。安哒僵硬地搭在梅龙肩膀的手,屈折地动了……阳光照耀着舒展活动的手,落在大地上的影子,又在一道道大地上的血迹里坚韧漫爬……
马琴低吟的声,依然祝赞新天里照射的太阳光。
梅龙双刀交叠搓磨,褪尽刀刃上血流的残迹,深缓低沉地吐一口怒气,飞身上马。
“啪!”
拓长的马缰,随动搅力的铁腕,狂扭一个风旋子。迸乍的响鞭,仿佛犀利滚过狼群的雷鸣。
喜珠的红光,破咒时显化的残烟,消溺施加在胡狼群粘着的法相。
被执着加固法力已经消失,那些终于可以感受困倦与怯懦的猛兽,最终变成原始血肉的动物,哀嚎着逃遁在污浊的风烟里……
杂沓的艾蒿、血迹斑斑的沙地、落垂熄烟的堕尘……
空间俱净。更清楚地可察不远处晃动的人丛。铁音叉矗在那里。另一个扎图部落并列站立。
欢腾踏踢的马,灰灰地吹鼓着接连不断的鼻息。
梅龙惊讶地眨着眼睛。惊讶的不是面临的两个部落。力决,痛快。但是,施动神秘巫法的隐蔽者,显然不是铁音叉和扎图。
在梅龙的眼里,黏族部落里,除了图朵可以动用祭祀隐晦的力量,拥趸扳弯生命心灵的刀。除此,都是难于佐使心灵屠血的余烟,成不了杀伐的刀。
但是,刚才被施与嗜血法咒的胡狼群,显然超越梅龙预料的范围。
因为,施法者一旦敛法,喜珠就不能察觉神秘法力的原点。眼前,这些仇怨不化的掳掠者最大的恐怖——就在于此。
梅勒泰最大的强硬,并非肥沃水土里丰硕茂密的植物,健壮的马匹。而是梅龙借助喜珠召唤的活力,训练出来的铁骑与灵魂。
还有梅龙与邻近部落结盟的根契。
但是,按照族规,一旦涉嫌世仇之外的小恩怨,务必自行了断,不拟把私仇染著邻邦。
而铁音叉和扎图只是掳掠和报复,而不是绝灭式侵占。所以,梅龙毫不忌惮。
但是,铁音叉清楚:梅勒泰就是因为一个喜山哥哥的存在,才变成一个攻不破的神话。
只要那个“喜山哥哥”突然不在了,再好的梅勒泰的盟算什么。
其实,梅龙就是梅勒泰盟中的无形王相。勾掉一个梅龙,就相当于勾掉一个盘结的盟。
铁音叉心思的刀落得有多沉,梅龙知道!
带着肆意屠戮的腥风血雨。黏族里,暴戾占据着主动握刀的凶相,虽然招徕着公愤,但铁音叉知道怎样盘亘——自己隐蔽的目的。
梅龙沉凝着头,仿佛已经聆听到:梅勒泰瞬间失去自己,莽阔草场流动着带血的哭泣……
披发拂拭梅龙冷厉僵硬的面孔,比瞬间自己一个人的死更要可怕的窒息感,明显比上一次的马战更触魂!
梅龙昂起头,他直视眩目的太阳光。痛楚的渴望:造化之神替梅勒泰化开这个阴霾中残忍的死气。
回望梅勒泰浩荡风吹中,和马鬃一道儿瓢泼的秋草,迂回蜿蜒着欢歌的喜山河,正午袅袅升腾的烟爨……心里滚河般流淌的眷恋,翻涌灵魂里流不干的眼泪。
然而,他铁铮的外形绽开的廓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