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夜,李鹤教导队的五百人,全体出动,一人双骑,飞奔出城。
说是紧急集合,骑术拉练,实际上接令的袁青花、朱红莲、冯霜三人明白,有贵客到了。
是的,刚从金州赶回来的冯霜,也在其中,她瘦了,气质也内敛了,实在是风沙吃多了,人就没那么昊了。
人不离鞍,马不停蹄,一昼夜过去,五百骁骑在第二日黄昏赶到龙鹤北山口。
此刻,恬恬、谨月、李祥、富贵四人省亲团已在此处等候着了。
恬恬谨月自不必说,李祥和富贵也要一同前往四方城,是去见李家族人的,她俩打算分别给李清和父母奉茶磕头,走个过场,弥补上婚娶不周的缺憾。
于是,又是近一昼夜的快马飞奔,第三日午,迎客队伍回到四方城城郊。
此时,到了家门口,竟出了点意外:
一时半刻,硬是入不得城!
怎么回事?
原来,不知道哪里涌来的难民百姓,乌央乌央的,已经把城门堵死了。
还好有城吏辅军维持秩序,倒没有出现什么混乱,都在排着队,一点点往城里挪。
五百教导队官兵见状,立刻拉缰止蹄,齐刷刷下马,牵马步行。
“咦?袁将军,你等下马做甚,莫不是要跟着这些小民百姓后面排队?!”王富贵还直挺挺地坐在马上,对迎宾队的作法感到不解。
她其实也没什么急事,就是想早点进城梳洗、早点奉茶磕头,没准还可以早点洞房花烛什么的。
这一次才算正式的,应该比非正式的香吧...
“对,下马排队,王寨主也请吧。否则,若是惊马伤人,就不好了。”袁青花顺势手臂一伸,作了个请的动作。
“这...得排到什么时候才能入城?!”王富贵不情不愿跳下马,脸有些黑,禁不住抱怨一句。
袁青花闻言,没有理她,而是转头对着身后的将士,朗声道:“我军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项注意是什么?”
“不欺百姓,待人和气!”众将士齐声应答。
‘爷们唧唧,一点都不凶悍,这样的军队,能有战斗力?’富贵心中不屑,暗自腹诽。
“一年前,你们是什么人?”袁青花又问。
“百姓!”众将士齐声道。
“你们家中的父老兄弟,又是什么人?”袁青花再问。
“百姓!”
“好,注意了,全体都有,队列解散,各自排队入城。”
“是!”
袁青花发完令,斜瞥了王富贵一眼,算是一个无声的回答,而后走到恬、月、祥三人面前,拱手道:
“事出偶然,请三位贵客海涵。”
“无妨。”谨月回道,恬恬和李祥也点了点头。
“请随卑将而行,莫被人群挤散。”
“将军放心,在前引路便是。”恬恬回道,谨月和李祥又跟着点了点头。
而后,袁青花在前一路,恬月祥紧随其后,朱红莲、冯霜二人尾随拱卫...王富贵隔着十来步吊车尾。
三将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反正,主公之令只说了迎接二位贵客和祥哥,可没提什么富贵、贫穷之类的人。
“哼!”富贵气得不行,只有夫君回头看了她一眼,还带着些戏谑神采,其他人都没把她当回事。
太过分了!
我龙鹤大寨主、大当家、大头领,可不是好欺的。
不过,气归气,富贵还是在后面跟着,没有拂袖而去。
讲真,刚才,她心底里有被触动到。
五百将士那一声又一声的‘百姓’,让她的世界观出现了一点混乱。
她们匪寨也有亲朋老幼、兄弟姊妹,之前,是为了让他们能活下去,活得更好,她们才举起了屠刀,成为了凶神恶煞,不是吗?
那些过往商旅也有父母兄弟姊妹,可那些人又与她们何干?
不过,若那时能像现在这般,山寨衣食无忧,她们还会为了掠财,毫不犹豫地举起砍刀,砍向那一个又一个鲜活的头颅吗?
大概,可能,也许,不会吧?
王富贵脑子有些乱,一时也想不明白,只得先抬头赶路。
“咦?”她又看到:
东北不远处,一名解散而去的军士,正接过一个难民怀抱中的孩子...然后,将之托举过头,坐在肩上,还递给小童一块麻糖,任由他舔食,一边还和难民笑呵呵地聊着什么。
遇到亲戚了?
又不大像。
右侧一丈外,又是一名军士,正将左近几名老者的背篓布包卸下,搭挂在军马上,跟他们也是有说有笑的,好像在介绍四方城的生业?
......
不一会的功夫,王富贵坐看看,右看看,放眼望去,似乎那些迎接她们时,严肃干练的军士全都不见了踪影,消失在了人头涌动的人潮之中。
就好像一滴滴的水,重新融入到了大海之中,没有半点隔阂、生分。
水是不可能嫌弃大海的,就这一点来说,可能比大部分人要强。
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蕴含着创业的真谛。
王富贵若有所悟,心中莫名的有些动容,连洞房花烛的事都抛在了脑后。
若说刚才,只是被口号喊得有些触动之感:穷途**计,富贵长良心。
那么现在,她是真的沉下了心思,悟了点点道。
能带出这样队伍的主公,她皇帝都不服的王富贵,有点服气!
......
当然,生出心思的肯定不止是王富贵,谨月和恬恬心中作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