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主动想要交代的事情,尤劲总是通过宋清雅去转达......偶有小小来电,尤劲则是当即挂断,再等着宋清雅的来电显示出现。
然在此时此刻,又一次看到小小的号码出现在手机屏幕上时,尤劲忽然有了种很想接起来的冲动。
冲动,不足以冲散他“不与赌鬼来往”的理智,可终归让他的理智动摇了。
让他产生这冲动的,是孤独。
先前反省自己与方元生的相处之道时,一同接受自省的,还有他重来之后这些年来与大多数人的相处之道。
相较重来之前,尤劲现时常来常往的人少了许多。
他的交往洁癖,并非是重来之后才形成,却在此番被他彻底贯彻。
好比姜耀琦这样的人,尤劲在重来之前同样厌恶,但不至于在聚会场合当众发难。
光是将厌恶者排斥出生活倒也罢了,顶多就是造出一些难堪场面而已……问题是,“朋友”的门槛,也被重来之后的尤劲拔得太高。
什么蹭吃蹭喝的、别有所图的人,只要于尤劲而言不是值得互相利用的,全部被他挡在门外,连面子上的朋友假象都懒得维持。
现今地位的他,本也不缺可以把酒言欢的人。只是在把酒间,心中究竟“欢”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毕竟在尤劲眼里,不厌恶、不功利、还要谈得来的人,当真很少......少到非要严格筛选的话,其实只有小小一个。
故而在断了与小小的交集之后,孤独感便会时不时地侵扰尤劲一度。
尤其是在怀有反省之心的此时,孤独感自然更甚。
终究,他还是没有按下接听键,而是任由手机铃声从音乐的主歌一直响到副歌。
叹息一声,刚刚放低屏显变为“1个未接来电”的手机,他又听到一声短信提示音。
一看发件人,还是小小。
尤劲皱皱眉,点开了短信,看了一眼,目光立时直了:外婆没了,在家里。
他只觉得一阵耳鸣忽地袭来,嗡嗡声就像是一股干扰波,在阻止他的大脑去理解“没了”是什么意思……
可惜,这两个字,实在不需要费脑解读。
重来之前尤荣发病于家中,120来了之后稍作查看,急救人员最终宣告噩耗时用的就是这两个字:没了。
耳鸣还在持续,实已读懂噩耗的尤劲,胸腔开始剧烈翻滚。
下一秒,他就觉得好像有一只手,死死地扼住了他的脖颈,令他透不过气。
他无意识地在自己脖子上抓了几下,而后三指一下抠进衬衣领圈,再用力往外一扯,直接扯掉了最靠上的两粒扣子。
扼喉感,是缓解了少许......可呼吸稍一顺畅,一股腌人的酸楚,就直从心口往上涌。
尤劲赶紧起身,埋头直冲洗手间......刚躲进一间隔间,强忍的泪水便肆意奔涌。
自从断了和小小的交往,尤劲便没去过小小家,自然也就没有再见过小小的外婆。
虽说并非血亲,交集也不算漫长,可小小的外婆,算是尤劲印象尚存的长辈之中,最令他暖心的人。
寄住小小家的那阵,劳累一天到家,老人嘘寒问暖时带来的阵阵亲切和舒缓感,尤劲在父母身上都未体会到过。
这一年多未见,尤劲不是不想念,可他只怕见了老人,老人又会将他的手和小小攥在一起。
患得患失间,却是永别......追悔莫及中,他只有紧咬牙关,才未有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