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离家,任谁都会板着张脸。
待收得一条短信后,尤劲眉间的川字才舒展开来。
发件人是李凝思,内容是:说好了,好不容易才说服他们的,唉。
这条信息,是在回复尤劲中午发出的那条询问:你不想留学的想法,和家里人商量过了没?
此时获知李凝思说服父母放弃留学,尤劲自然高兴:庆祝一下?
回复是:才没时间庆祝!原先一直做的都是留学打算,高考就没怎么准备过,好多事情要重头开始呢:(
高考和留学的经验,尤劲都没有。
可他还是知道这两条出路的准备工作是完全不同的:辛苦了,抱抱。
很快又有了回复:臭虫子,不许碰我!
露出了很是花痴的一笑之后,尤劲终于合起了手机。
搬出去后的第三天清早,尤劲在小小家的阳台上,往家里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倪小芬,显然有点起床气:“喂!谁?”
“妈,是我。”
“谁是你妈?!”
随即就是哐当一声,电话被挂了。
尤劲看着“呼叫失败”的字样愣了片刻,而后摇摇头,垂手将手机放回口袋......可他手还没从裤袋里抽出来,来电声又响了起来。
一看来电显示,正是家里的座机,他不由苦笑着接了起来:“是我,尤劲。”
电话里的声音,还是倪小芬的,她干涩地絮叨着:“这两天,老是有人打错电话......你打电话回来,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想回来混一顿晚饭,可以么?”
“随你的便。”
“那好,晚上见,妈。”
又是哐当一声......
再从阳台回到房间时,小小的外婆推门探进来半个身子:“小劲啊,外婆早饭还没烧,你是再睡一会还是现在就要起来?”
“外婆,你别忙,我还是先睡一会,等小小起来了,我再一同起来。”尤劲从rj下班到这里,睡了总共不过两个多小时,他当然还要多睡一会。
“好的,好的。”老太太说着,撤出身子关上了门。
住在这里的三天,尤劲久违地感受到了来自长辈的溺爱。
溺爱,是个贬义词。
可对于人生观和处世方式已经完全定型的尤劲来说,再严厉的管教,也无法让他变得更好。同样的,不管如何娇宠放任,亦不会把他宠得更坏。
小小的家,经济条件足够宽裕。这位温柔善良的老人,完全没有介意家里多了个人。
再加上小小面对尤劲时,有如对待兄长一般恭顺,看在眼里的老太太,更不敢怠慢尤劲了。
另一方面,对心智足够成熟的尤劲来讲,把一个本就好脾气的老人哄得更加开心一些,完全不是难事。
所以,在尤劲住进来的第二天晚餐后,小小由衷地感叹道:“劲哥,好久没见到外婆像今天这么开心了。”
尤劲翻了个白眼:“那是因为你小子实在没做什么让老人家可开心的。”
“带个会哄她开心的人回家算不算?”
“这话听着,像是你抱了个小猫小狗回家似的……”
无论如何,寄住者能让主人开心,自己的心情才会轻松自在。
也就是在这种轻松的心情下,尤劲才会在今天清早就往家打了个电话。
五点半出头,尤劲在到家上楼时,恰好遇上了正下楼的马阿姨。
这女人,垂着眼皮瞟了尤劲一眼,神色有些得意。
看样子,她是知道尤劲搬出去了,她那得意眼神,分明就是在说:后悔惹到我了吧?
只不过,若非故意迷惑对手,尤劲永远不会将失意的样子展示给和自己过不去的人。
尤劲回以马阿姨的,是一个典型小人得志的诡笑,笑得好像他早就想搬出去,这次是多亏了马阿姨这块垫脚石似的。
他一直觉得,即便做不成赢家,也不能让自己失败的样子成为对手成就感的来源。
当然,这套路只是用来应对讨厌的人,用钥匙打开自家大门时,尤劲还是应景地摆出了一副认罪的表情。
这套老式公房,开门先看到的是厨房。
看着灶台上那些如过年般丰盛的食材,尤劲一下子愣住了。
正在冲洗梭子蟹的尤荣,回头瞥了一眼尤劲,举起一只蟹问道:“葱姜还是酱汁?”
尤劲声音有些微颤地回道:“酱汁吧……”
“那就葱姜炒!”摆弄着煲汤砂锅的倪小芬,立时顶了一句。
尤劲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他说酱汁,是因他知道母亲喜欢酱汁味的。
而他自己喜欢吃葱姜炒的,母亲自然也是再清楚不过。
谦卑的恭让,被母亲用斗气似的否定来推却了,这种看似不和谐的默契,家人之间才有。
“有什么好笑的么?”尤荣干咳一声,“把毛豆剪一下。”
将豆壳尖角剪去的毛豆,盐水煮起来更易入味。
听到吩咐的尤劲,低头照做。
剪了没几只,尤劲就明显察觉到父亲正在监视他的操作。
片刻之后,尤荣忽然伸手拿起了一只剪过的毛豆:“这就是你剪的毛豆?剪掉这么一点点,有什么意义吗?”
尤劲没说话,想要接过那只毛豆再剪一刀,尤荣却把手一缩:“尤劲啊,做事不是做给别人看的。你这种敷衍了事的情况,不是第一次了……”
其实,这已经剪过的几十只毛豆中,也只有尤荣手上这只剪少了......
但就算觉得父亲吹毛求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