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劲,1982年初,生于淞海。
双亲,系当时父母辈这一代淞海人当中基数最大的人群:普通工人。
普通工人组成的普通家庭,日子亦过得普普通通。
只是,从尤劲记事起,他的童年直至少年时光,并没能好好细品这份平淡的美好。
个中原因,倒不是家长不负责,而是负责得有些让他吃不消。
母亲倪小芬,在对尤劲的管教过程中,非常在意打造自己“严格教子”的金字招牌。
既然是招牌,当然是要挂出来给外人看。
从尤劲幼年开始,倪小芬便极喜当众“管教”他。管教手段,通常为一耳光,再加上一阵暴喝。
耳光音效响亮,暴喝内容刺耳。
而令尤劲更加头大的,是相对怀柔的父亲尤荣。
青年时期,凭借一张擅长夸夸其谈的嘴,尤荣在那唯心唯上的年代一度小有风光。
到八零年代,当大多数人的思维都跳离了空洞愚昧,尤荣依然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随着身边看不惯的人和事越来越多,尤荣便越来越喜欢给别人做思想工作。
没有领导的身份,却开口闭口都是觉悟思想,如此陋习,成功清空了尤荣的社交网。
能继续说教、且不敢翻脸的对象,只剩下了他的儿子。
在倪小芬高压管控下长大的尤劲,本身可以让尤荣展开说教的毛病,很少。
但是,这并不能阻止尤荣的说教心瘾。
在家中,不管儿子是空着还是闲着,尤荣都会随时留心观察,寻找一切可以切入说教的点。
哪怕尤劲在做作业时揉一下眼睛这样的细节,都能成为尤荣说教的由头。
而尤荣那说教的可怕之处在于:他不但不满足于就事论事,且在话头打开之后,会寻找一切可以延伸、扩展、深入、升华的可能。
最要命的是,他还很在乎说教过程中的互动,听者必须有问必答,并要表现出受益匪浅状......想要闷头当他唱歌,绝不会被放过。
有了这样的父母,尤劲从小学时代开始,便从来不将自己的家庭状况展露给同学,以避免自己被管教的丑态外泄。
在家,则要时刻防着一切激活父母管教手段的可能性。
在外,生怕将任何麻烦招至家中,当然也要密切注意身边动向。
从七八岁到十四五岁,尤劲每天过得像是个伺候暴君的小太监一般如履薄冰。
不过,付出失去快乐的代价之后,他也不是一无所得:如此几年的磨练,他察言观色、揣度人心的本事,已然远超同龄人。
而在他一天天不动声色的成长、观察间,到初中时期,终有一个女孩,凝于他的视线,思于他的心间。
她叫李凝思,神清形丽,其眉眼间聪颖的灵动感,凭着寥寥无几的数度对视,便点亮了尤劲那颗封闭得几近麻木的心。
其实,即便是个很普通的女生,那一年的尤劲,亦只敢心动,而不敢有任何行动。
何况,九零年代的李凝思,无论是从日常穿戴,还是行为举止,还带有一种当年来说很是罕见的贵气。
这样的女孩,于寡言内向的尤劲来讲,太过遥不可及。
可无论如何,仰慕的种子,已在那时种下。
到了初中生活的结尾,尤劲首次遭遇了令他百思难解的异变。
中考,语文场。
答完题没多久,忽来一阵诡异的晕眩,逼到他不得不闭目缓神片刻。
缓过一阵,睁眼再看,面前的答题纸已然不在。
只以为考卷被人收走的尤劲,自顾收拾东西离开考场。
事后,真真切切确定自己完成过一次答题的他,却被旁人众口一词地说成在开考前便莫名离场。
整理了一下头绪,他大约明白:当时晕眩过去,重新睁眼后,时间已从他完成考试那会,倒退到了开考前......
要用他以为的这般“事实”去申诉这个0分,当然不可能。
他自己都知道,哪怕找个坟头,要躺在里面的那位相信如此奇闻,也得多烧些纸钱逗到人家开心。
尤劲就读的初中,系重点学校,在高压管控下的他,此前也不敢不做优等生。
只是,一门主课因缺考而0分,又是在初升高比例相对较低的当年,尤劲终究与高中无缘,而进入了一所中专。
这个变故,对尤劲来讲并非无法接受。
本来在有些时候,他就会想:不如早点踏上社会,好早点脱离管教。
另一方面,一直身在好学生扎堆的重点学校,对于中专技校的“乱”,他也有所耳闻。
所以,在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起,尤劲开始了此后被他一直坚持下去的健身之旅。
练得越早,效果越好。
二三十岁花两年能练出的效果,在十几岁时只需几个月。
日渐强壮的尤劲,其后自然没有成为被欺凌的对象。
又因中专所在地块距家中较远,大孩子的社交,也不像小孩子一样离不开走家串门......渐渐远离“家庭阴影”的尤劲,亦不再内向寡言。
中专在读期间,他又阴差阳错地被一位同学拉去应聘夜店内保,且被录取。
上岗之后,夜店相对复杂的环境,逼得尤劲在性情方面一步步发生变化:从能够假装出表面的强势,变为骨子里的强势。
诚然,夜店内保这样的工作,给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所能带来的正面影响,不会太多。
可至少,曾经内向到有些自卑的尤劲,在早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