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众亲属看来,尤劲刚进门时那掉了魂似的状态,尚且可以理解。
然在此刻,众人只怀疑尤劲是否因受不了刺激,而有些魔怔了。
只见尤劲那对紧缩至极限的瞳孔,忽然中邪般地在瞪到最大的眼眶内左右乱撞......若说这样子不是中邪的话,就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更加要紧的事情。
问题是,旁人实在不觉得对尤劲来讲还有什么更重要的,重要到可以让他忽略眼前之事。
所以,也不管尤劲是何状态,他那小舅舅、连同两个方才替他戴上挽幛白麻的亲戚,纷纷伸手搭住了他的胳膊,且都好言劝他“进去吧”......
却见尤劲猛地后退一步,同时两臂往上一抬,抬起的手,还摆了几下,显然是在示意:不要拉我。
几位亲戚只以为尤劲是实在接受不了事实,又各自说了些宽慰话。
但是,尤劲就好像没听到一样,他两眼继续左右乱晃的同时,嘴里忽然开始念叨:“有救,还有得救......”
“还有得救”四个字,他神经质地反复念,念得回音般地越来越小声,直到旁人都听不到了,他的嘴唇还在努动。
他的两手,则哆哆嗦嗦地解开了刚被结在腰间的白麻。
白麻落地之际,那位小舅舅上前一步,再次搭住了尤劲的胳膊:“人死不能......”
“还有得救!”尤劲猛然提高嗓门,一下甩开搀搭的同时,又一把将臂上的挽幛呲啦扯下扔在了地上。
然后,一众亲戚就目瞪口呆地看着尤劲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所谓“还有得救”,“救”的是什么,他们完全听不明白。
尤劲这一回到家,最该看的一眼都没去看,又扭头离开,他们更是看不明白。
以至于尤劲这么一走了之,统统一头雾水的亲戚们在愣神间,没有一个追出去。
一分多钟后,下了楼的尤劲站在自己车边,一摸口袋,才想起这从派出所刚放出来的状态下,钥匙手机全都不在身上。
人再折回大楼,等到电梯开门时,却看到泰山正在里面。
“夜猫,你这是......”
尤劲根本没理会泰山的疑惑,踏进电梯就按下了24楼。
不过,在电梯门合上的一瞬,他又一把抵住了门:“车钥匙在身上吧?”
也不等回答,心知泰山没理由把车钥匙放在其它地方,尤劲直接揽着泰山走出了电梯:“送我到锐华广场。”
泰山并没较劲,人被尤劲强带着往自己的车边走,嘴里免不了质疑:“家里出了这事,你还......”
“没事,没出事......”尤劲的回应,就好像在安慰泰山一样。
泰山当即移步挣开了臂揽,两手一下紧紧地抓住尤劲的双肩:“夜猫!你不要......”
“什么要不要的,我现在很清醒,真的......”打断泰山话头的同时,尤劲那一脸的古怪神经质渐渐退下,转而呈上一种苦涩的诚恳表情,“先送我走一趟,好不好?”
这么一看,尤劲又不像是噩耗中失了智的样子......泰山定定地对望他一会,终究还是坐进了驾驶室。
载着尤劲上路,泰山实在不知道此刻的尤劲在想什么,也不想去问......是因他怎么想,都不觉得会有合理的原因,能让尤劲如此行动。
无言中瞥了几眼副驾,泰山只觉得,刚刚看起来正常些的尤劲,此时又进入了一种诡异的状态。
就见尤劲死死地盯着前方,视线似乎聚焦在远处的某个点上,可在车辆行驶的动态之中,他的目光却没有任何转动迹象。
若非认识,这会有旁人说尤劲眼眶里面镶着的是两个假眼珠,泰山都会相信。
反正尤劲也不说话,为排遣吊诡感,泰山索性讲了讲今日里他所经手的前后经过:“天还没亮,看到你那条短信......”
泰山是凌晨刚到家,就从短信得知尤劲因伤人而被带走。
想着半夜三更也没什么能做的,又是舟车劳顿需要歇息一阵,当泰山赶到尤劲父母家的时候,已是早上八点。
敲开门,里面的情况,其实已经和尤劲先前回去时差不多。
除了香烛什么还未置办上,亲戚已然来了不少。
尤荣是在凌晨五点样子发病,120到场后宣告不治。
泰山本是单单准备运作尤劲伤人之事,一看又冒出这档事,当时愣了神。
不过,作为找麻烦和处理麻烦的专业人士,泰山很快就结合实际境况,找到了处理问题的思路。
尤劲发来的短信里,提过一句有关伤人的动机:误导我爸不按医嘱服药。
误导,作为个人行为时,很难去追究什么,更不能作为尤劲伤人的理由。
就好比酒精过敏的a被b强行劝酒,只要a没到因酒送医的地步,事后要起诉b的劝酒行为,都是个很扯皮的案子。
a若是把b打一顿,还打出一定后果来,想用“他灌我酒”来作为开罪说法,更是站不住脚。
不过,要是a真的因酒出事,劝酒的b,就麻烦了。
如同眼前,被误导的人,死了......
这样一来,事情就有了变数。
泰山与尤劲交往多年,却从未与他父母间有过来往。
实因泰山一看就非善类,并不想在家里落下“尽交些狐朋狗友”话柄的尤劲,自不会将其带到父母面前。
既无交情渊源,尤荣之死于泰山来讲,仅仅是与老友同哀,而非本质上很触心境的事情。
所以,惊愕过后,泰山可以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