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逆转时间的执念,与无从下手的现实,在尤劲心中纠织成深深的迷茫。
此时此刻,终于摆到眼前的切入点,让他顿觉云开日出。
“账,又不是只能做一套。”叫马志远别激动,尤劲自己的语调自是很平静,“老板叫你怎么做,你照做。你自己觉得该怎么做,也照做。”
“尤部长……做假账的,本来都会做两套......”
“我当然知道,虚账对外应付审核,实账自己核对盈亏。我的想法是,那套实数账,你留个备份下来,给我。”
马志远一愣:“什么意思?你想用备份去举报……”
“举报......”尤劲轻笑一声,“你觉得,尤部长舍得举报李总么?”
“应该不至于......”
“是不至于。但她要是真准备把那套假账申报上去,我会捏着证据,警告她不要做傻事。”
“这样......也不大好吧?”
“确实不好,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今天你和她争这件事的时候,她一条路走到黑的决心,你没体会到?”
“是......但是......”
“但是,她决心再大,终究不是个宁可吃官司也要硬着头皮撞墙的傻瓜。”尤劲的后半句话,透着十足的信心,“所以,我在最后关头的警告,绝对能让我们的李总回头是岸。”
如此一讲,马志远当然听懂了尤劲的路数,却不知如何接话。
尤劲则缓声接言:“马部长,从你一毕业,就来到彩赞......这些年,李总待你实在不错......”
“就是念这份情,我才......”
“我完全明白你的用心。你现在找我谈这件事,是为她好,我想在最后关头逼她放弃,也是为她好......既然目的一致,你安心配合我就好。”
“尤部长,你就不能试试早点劝服李总?”
“劝得通倒好了……对她这个人,有时就要用点猛药。”
马志远忆及尤部长与李总之间种种纠葛,终究叹了口气:“李总这个人,当然是你更了解一点。”
“所以,你就听我的。真和她硬顶,不用你递辞呈,她也会换一个人来执行。只有阳奉阴违,先稳住她,到最后关头,再逼得她不得不放弃,才稳妥。”
马志远再次叹气:“阳奉阴违,我真有点做不出来。”
“做不出来也要做。”尤劲的声音,一下变得十分凝重,“等她最终返醒过来,一定会真心感激马部长在悬崖口替她勒住了缰绳。”
言罢,虽然听不到马志远的回应,尤劲也有了已将其说服的自信。
为巩固效果,他悠悠补了句:“事情过去后,彩赞依然需要认真负责的马部长。所以,别再提什么辞呈了。”
这话,果然打动到了马志远。
“我......听你的。”再开口时,他显然有些动情,“只是,尤部长......你什么时候回来?比起我,你对公司......”
“马志远啊马志远......”尤劲笑了起来,“你就别学人互碰臭脚了。”
“什么捧臭脚!”煽情不成的马志远不禁恼怒。
“好,当你是真心话。”尤劲收起笑意,“你放心,尤部长不会放弃李总。”
“那个什么......那我就先按你的意思去办了。”
尤劲“嗯”一声,道别一句,挂断电话。
然后,他一口饮尽接电话前便斟上的那杯酒,伴着酒精刺激喉头的辛辣感,又哑声自言道:“尤部长,不会放过李总。”
再斟一杯,他拿起冰夹在冰桶里空夹了几下,却发现冰块基本化尽。
而他脸上渐渐浮起的笑意,实比这一桶冰水冷得多。
只要马志远依计行事,将彩赞真实的账目交到尤劲手上......
等到了上市审核的关键节点,手握实账的尤劲,等于掐死了李凝思的命门。
宁肯踩红线也要促成上市,可见李凝思对于成功的执念有多深。
以彩赞的前途胁迫李凝思再造回溯,当是最有效的手段。
事实上,尤劲方才在说服马志远时,很多话都为口是心非。
要说舍不舍得,叫他对李凝思动手,确实不舍得......可在如今田地,摧毁李凝思最为看重的事业,他绝对狠得下心。
除去中考那回莫名其妙的不算,细究李凝思后两度倒退时间的动机,全都是为了挽救事业。
自定义为被戏耍者的尤劲,如今心中对于李凝思那摊事业的怨念,比之小小对小高的恨意,无甚差别。
所以,他并不打算在紧要关头劝李凝思回头是岸,而是准备在其踩实红线后,一刀将线剪断。
于尤劲想来,他若真把彩赞推入死地......根本不用再去逼迫,李凝思自己都会找上门来试图逆转时间。
越这么盘算,他笑得越冷。
可当笑了一阵后,他眼中的阴冷之色又渐渐散去,看向昏沉夜空的目光,变得如同看到日出时一般殷切。
心情稍一通透,体内的酒精挥发随之加速。
忽然间,他觉得独饮没意思了。
一看时间,对于淞海的年轻人来讲尚不算晚,他便拨通了小小的电话。
“出来,混一会去。”
“混你个头,没空。”电话那头,小小措辞很是冷漠,语气中却难掩笑意。
只因自尤劲从派出所出来那天开始,连同之后的一段糟心日子,小小数次怀揣好意约尤劲出来,想给其宽宽心......结果,却全是热脸贴上冷屁股。
故在此时,听到劲哥主动来约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