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尤劲又有了些意识。
他感觉到自己的脸,正在被不停拍打,他还隐约听到了李凝思带着哭腔的激动声音。
这声音,让他想起幼时住在老式平房中,半夜隔着楼板听着邻居吵架的感觉。
近在迟尺,却相隔难辨。
良久之后,尤劲终于分辨出了其中一句:“他眼皮在动,在动!”
眼皮都动不了的话,不就是死了么?想到这里,尤劲不由地想笑。
可再一想,如果不是快要死了,又有谁会激动地说他眼皮在动呢?
渐渐地,他明白为什么自己颤动的眼皮会惹人激动了......因为除了稍动几下眼皮,他想动哪里,都没有一丝气力。
这是怎么了?
终于,他想起自己被人扎了一刀。
而后,他又慢慢想起了怎么会挨了这刀。
意识,在缓缓复苏,他已经可以听出,刚才那不知道是什么的古怪噪音,其实是救护车的鸣笛声。
救护车?当然了。被刀扎得只能动几下眼皮的人,当然得上救护车。
知觉复苏间,周围的说话声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多和他说说话,让他保持意识。”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真的能听到吗?”这是李凝思心都碎了的声音。
“这个,你问他吧。”
然后,尤劲就觉得脸上又被拍了一下:“劲劲,听得到我说话吗?”
接下来,李凝思本已哽咽的声音,变成了完完全全的哭诉:“对不起,我只是......只是想和你过得更好,没想到......没想到......”
对不起?没想到?
尤劲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力气去摆出莫名其妙的表情,可他真觉得莫名其妙。
难道女孩是自责在身边众人拥吻之际因未来的打算闹了别扭,而使得两个人的拥吻推迟了片刻,才带来了意外?
此时尤劲那乱如麻的思绪,也只能想出这牵强的理由。
傻瓜,你有什么好自责的......这么想着,尤劲开始拼命地抬起沉重的眼皮。
使劲着,使劲着,总算把眼睛睁开了些。
蹲在尤劲身边的李凝思,忽然看到尤劲的两眼睁开了一条缝,立刻激动地呼喊道:“劲劲,看得到我吗?”
尤劲的视线,正在从一片模糊中努力聚焦,费了很大功夫,先看到的却只是一只皮质很好的长筒女靴......
眼见尤劲的嘴唇和眼珠都开始活动,李凝思又激动地问了一遍:“看到了吗?”
“嗯,白色的。”
“什么白色的?”李凝思完全不明白尤劲这一句是什么意思。
尤劲用力挤出一丝笑,想提醒李凝思一句“你走光了”......这样,女孩会不会破涕为笑呢?
可是,忽然之间,他就觉得刚刚恢复过来的意识,又在迅速流失,沉重的眼皮,一下子压了下来。
他听到李凝思发出了一声惊叫......随即,好像有人来翻他的眼皮,那只被翻开的眼睛,似乎正被强光刺激着。
尤劲的心绪,立时蒙上了一层恐惧。他记得父亲突然病发的那一天,赶来急救的医师,正是翻照了父亲的眼睛后,摇头宣告了噩耗。
在这强烈的畏死恐惧中,尤劲的意识,再度恢复了少许。
想睁眼,是没力气了,但他居然说出了一句话:“医生,你他妈的要是敢摇头,我就拧断你的脖子......”
而后,身边的一切动静,又一次从他的感官中消失。
好在,他的思绪,并未一同散却。
此时那种与外界隔绝开的感觉,反倒让他的思维更加清晰了。
先想到的,自是遇刺前的情形。迎面的李凝思,忽然朝着自己背后露出骇然神色时,自己为何没能回头看一眼呢?
如果及时发现的话,应该能一个正蹬踹翻那个小杂碎吧......
只是,这并非是他最后悔的。
在女孩主动抱住自己,热切地望着自己的时候,为何没能顺着女孩的期望,顺势吻她呢?
那种情形,还考虑个屁啊!
这就好比婚礼之上,司仪问新郎会否爱新娘一世,新郎不脱口回答“是”,还故作严谨地去仔细设想自己在各种诱惑变故中是否真能做到......
走过了三十几年的人生,感情经历也不算单薄,在面对有生以来最想拥吻的女孩时,居然还在关键时刻去作什么理性思考?!
挨那一刀之前,那段愚蠢的理性较真,一遍遍地在尤劲脑中回映。
画面,再次来到李凝思惊恐地望向他身后那刻......
这一次,尤劲及时地回头看去。
然而,他并未看到那个拿刀的小子朝着自己冲过来......冲过来的,居然是倪小芬!
目瞪口呆间,尤劲毫无疑问地被扇了一巴掌。
“你个不要脸的,谈恋爱谈得命都没了!”
尤劲明白,这是臆想。
可听到这句臆想出来的喝骂后,臆想中的自己开始失声痛哭。
重来之后,自己从头到尾,脑子里想的一直是李凝思和事业......对于自己的双亲,却总是想着等做到一些事情以后,再去重建关系。
虽然他仍不觉得冷处理是错的,可如今,对于可能无法再去重建天伦的惧意,让他不能自己。
尤劲忽然明白到,他之所以在事业上想着去走老路捷径,有一条重要理由,就是想早一点得到父母的承认......上一次,是父亲没有赶上,这一次,是自己没来得及做到吗?
“尤劲,我反复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