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方元生的态度已然明朗,虽说还有许多细节要谈,但一切的先决条件,是尤劲得凑到十万的保证金。
尤劲身边拿得出这十万块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rj的周老板。
重来之后,尤劲肯带着一颗三十好几的心,坚持做内保这种愣小子才会做的工作至今......小半是为了生活质量,更要紧的,即是为了维系与周老板之间的这段关系。
问题在于,重来之前,周老板并非是为了支持尤劲做这相机买卖才拿钱出来。
当初的尤劲,既非是向周老板借钱,亦非说服周老板投资,而是涉险挪用。
在2000年,能称作老板的人,不少都敢说“十万块算什么”,可真的能不把十万当回事的老板,并不多。
周老板确实有钱,但也不会把十万的数目轻易交给手下人。尤劲当年能挪用到的这笔钱,本来是周老板其他生意的钱。
要说周老板这个人,虽然生意多走偏门,却十分爱惜羽毛。凡是称不上完全合法的生意,营业执照上肯定不会有他本人的名字。
后来逐渐消失在淞海的赌博机厅,在2000年正是从小赌场所发展为豪赌场所的起步阶段。
九零年代,赌博机大多还是麻将纸牌老虎角子这些小打小闹的机种,谁要是一晚上在赌博机厅输个几千,已经可以在一段时间内成为他人的笑谈对象。
但到了2000年左右,赌博机的类型开始丰富,押注的金额也与日俱增,一夜进出五六位数,早已不是都市传说。
尤劲一直不明白,那一位位在赌博机厅输得两眼通红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开这机厅的,肯定不是慈善家,人跑进去和一台台吞钱机器去赌,怎么会有好下场呢?
可事实证明,赌徒的赌性一上来,智商都会急剧下降。他们自以为能找到赌博机的规律,却忽略了这些机器对机厅老板的存在价值。
所以,在监管尚不周全的当年,这类场所生意很是火爆。
周老板自己不碰这违法买卖,却不代表他不觊觎这门买卖的油水。
重来之前的2000年七月,方元生正在试图说服尤劲接盘生意,心动的尤劲,又因十万块的保证金而彷徨。
恰在尤劲一筹莫展之际,周老板找到尤劲,提出和尤劲合开一家赌博机厅。
合作的条件,听起来就像是白送尤劲钱一样:场地、设备、人员工资全部由周老板来,尤劲只负责看管场地,最后分成是周八尤二。
但是,营业执照上要挂尤劲的名字。
尤劲听到这个提议的第一时间,就在心里想着拒绝的说词。毕竟就凭十八岁时尤劲的头脑,也明白这档事情表面诱人,但到最后必然是要背黑锅的。
周老板并非只准备开一家赌博机厅,那日也不止找了尤劲一个谈。
尤劲踌躇之时,另一位爽快地答应了。
接着,周老板就拿出了厚厚的一沓钱交给那位,让其打了个条,并吩咐那位次日开始就留在装修现场,盯紧工期。
这沓钱,是装修费用和场租,拿了这些钱的那个小子,自然是以经营者的身份,去和房东及装潢公司签约。
尤劲正是看到这沓钱,才铤而走险,当场答应了周老板的提议。
那一晚,尤劲如愿从周老板手上拿到了整整十二万。
而到了第二天,尤劲走进周老板的办公室时,两腿是哆嗦的:“周老板,你抬举我做的生意,我不想做了。”
这出尔反尔的话,听得周老板很是生气,也就是他一直挺喜欢尤劲这个小子,才没有暴怒:“不想做就别做,钱放下,人出去。”
周老板只以为尤劲既然说不做了,肯定会把昨天拿走的钱带来。
但接下来,尤劲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哆嗦了:“那些钱......我拿去做......做别的生意了......”
尤劲说这句话时,周老板一直在摆手,他想着,尤劲肯定是要说些抱歉的话......摆手的意思,自是“懒得听你解释”。
把当时算得上巨款的两笔钱轻易交给尤劲和另一个人,并不是周老板心大,他挑选“合作伙伴”前,就动用关系对这两人的家庭情况作了彻底的调查。
调查的结果,加上周老板平时对这两人的了解,使得周老板可以完全确信他们不会拿了这笔钱跑路。
而摆手间,猛然听到尤劲当面说出把钱挪用了,周老板愣住了。
那一刹,周老板就像是看到一群老鼠爬上自家的餐桌,堂而皇之地将主菜拖走......他脸上没有愤怒,没有凶恶,唯有惊讶。
从尤劲打颤的言行来看,这小子显然是知道自己做了件要命的事......可他怎么敢呢?
周老板不知道的是,当时的尤劲,亦有着急切做成一件事的yù_wàng。重来之前的2000年,尤劲并未从家里搬出去,依然天天饱受啰嗦和咆哮。
可以说,那时的尤劲,比重来之后更渴望早日有所成就。
在周老板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之时,尤劲颤颤巍巍地又开口了:“周老板,我......我再给你打个条,一年,给我一年时间,我还你二十万......”
周老板深吸一口气,而后冷笑道:“我既不是做高利的,也不是搞投资的,你现在去把钱拿来,我就当没这件事。”
其实在那一晚,钱确实还在尤劲手里。万一因这笔钱要搞到抄家剁手指的关头,尤劲是不会硬扛的。
而没到要死要活的地步前,尤劲还是要挣扎一下:“钱......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