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搁原来的祥子,那是肯定不想带着虎妞出去的。他觉得自己是个吃软饭的,别人都看不起他,这一切的根由都是因为虎妞造成的,他打心眼里厌恶这种感觉。
要说祥子这人的命运是时代造成的吧,有那么几分道理。但陆仁炳觉得更多的悲剧是祥子的性子,造成的。这个人就是这个时代大多数劳动者的缩影,愿意卖力气,觉得靠自己的双手挣来的钱才是干净的,看不上歪门邪道,虽然卑微,但是心里却有着强烈的自尊。
祥子跟阿贵是不同的,他从不肯偷奸耍滑,除了卖力干活,攒钱买辆车做个能自己做主的车夫,没有别的心思。
他看不起偷奸耍滑的人,偏偏自己过得还不如这些人快活。他就越发要划清与这些人的界限。
可惜现实太残酷。
祥子的人生巅峰,就是他省吃俭用,完全靠自己的力量买了一辆车。但是随后的兵灾,完全打碎了他的生活。
巡警的勒索,虎妞的逼婚,完全打破了他的自尊,现实让他知道自己根本啥都不是,让他的精神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尤其是虎妞,让他背上了吃软饭的名声,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尤其是他内心里真的有借虎妞的钱,买辆车的打算。
虎妞难产去世,再加上小福子死,彻底打垮了他的精神支柱,成了一个行尸走肉。
这些对于陆仁炳来说都不是事,行走江湖,他最不在乎脸面。
虎妞这老婆,他觉得满配得上祥子。你一个出卖苦力的汉子,能讨个老婆就不错了,何况人家虎妞还是个富二代,丑点咋了。
人家虽然丑,但是人家身材好呀,看着就是个好生养的,人呀得知足。
虎妞想逛街,那就逛去呗,这媳妇扔大街上,都不担心有人抢,小流氓都躲着走,多有牌面。
要是那个巡警还想榨钱,就放虎妞,看他怕不怕。
这样想着,陆仁炳就一口答应了虎妞的请求。这让虎妞喜出望外。她还担心这个榆木疙瘩,不开窍呢。
马上收拾利落,跟着陆仁炳出去了。
“虎妞,你手里有多少钱?“
“我本来有500,借给你15又雇轿子,办嫁妆花了100多,现在就三百多吧。你要干啥?”
“哦,那不算多啊,我手头没钱,这次出门咱得雇辆车,我寻思着为了省钱,就去你爹那里雇吧。”
“哈,你这是要气死老头子吗?”虎妞被陆仁炳的想法惊呆了,“你以前的老实巴交都是装出来的么?”
“唉,老头子就你一个闺女,被我拐跑了,现在心里指不定怎么憋屈呢,又丢了那么大的脸,老头子一个想不开,寻了短见,咱以后还怎么做人呢?万一老头子想开了,把产业一卖,自己逍遥去了,你不就鸡飞蛋打了吗?”
虎妞仔细一想,也是这么个礼。她老子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混街面的,最重要的就是脸面。昨天他们两口子打了他的脸,让他成了街面上的笑话。陆仁炳说的那些情况,还真有可能发生。
老头子死了到还好,万一没死拿着钱溜了,她可就完犊子了。
“走,快走,快回门看我爹去,省得老头子跑了。”虎妞也不抹头油了。拉着陆仁炳就往外跑。
两口子住的地,离人和车行,隔了有小半个城,这也是虎妞顺着祥子的意思弄得。就是为了离老头子远远的。
现在倒是觉得有点缺心眼儿了,离这么远,老头子跑了,自己都不知道。
他们叫了辆车,往西城跑。路过点心铺,陆仁炳借了虎妞几块钱,买了点果子点心。让掌柜的用好匣子装了,准备当回门礼。
虎妞见了,还夸祥子有心思,是个孝顺女婿,真是个虎子。
等到陆仁炳两口子赶到人和车行的时候,都快中午了。车行里的车夫,大部分都拉车走了,只剩下几个懒的,还在磨蹭。
看到陆仁炳回来了,想打趣几句,又看见虎妞,便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然后又想起来,这个骆驼祥子,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人家现在真的成了刘四爷的女婿,这车行未来的老板呢。哪还是他们敢得罪的。
然后叹口气,拉上车出门拉活去了。
虎妞跳下车,就往车行里跑,“老头子,老头子,你可不要跑了啊,你闺女我回来了!”
正在客厅里陪着客说话的,刘四爷听到虎妞的声音,差点给气过去。这个忤逆女还有脸回来。
“老丈人,你女婿我带人回门了,还不待客呦!”
刘四爷这次是真的被气着了,这个祥子,亏得他以往还觉得他是个好的,这件事闹成这样,他一直觉得是自己闺女闹的妖,谁知道才一天的功夫,这祥子的狐狸一把就露出了。看这个张狂劲儿,哪还有点忠厚老实的影子。
畜生,qín_shòu,就是处心积虑算计老子的家业。老子要是让你小子得了意,老子就不姓刘。
心里想着,刘四爷就张口对客人说道,“孙老弟,我看就按刚才咱们说的价?????”
“我不同意!!!”刘四爷的话就被风风火火闯进来的虎妞给打断了,
“爹,我看你是老糊涂了,这点子产业你让出去,以后让我喝西北风么?”
“孙叔,我爹老糊涂了,你可别听他的,这车厂还是我管着的呢,不好意思了,这场子俺家不卖,您先请回吧。”虎妞冲着坐在一旁的,西城的另一个车行老板孙大船说道。
孙大船本来也就是过来看看刘老头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