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兄弟中,心气最高的就属孙少平了。孙少安很务实,他早就知道自己这个二流子姐夫是个又能耐的。通过一次次的事情,他已经服了陆仁炳。
孙少平在田晓霞的影响下,读了不少书,看了不少报,也接触了一些普通农民接触不到的人和事。还去地区里表演过节目,获过奖。现在又考上了大学,陆仁炳也没有打算能真正让他佩服的意思。
只要他心里能有点感激就行,嗯,磕头这样的大礼,他是不敢受的。万一将来这人当了官,想起自己曾经向个二流子磕过头,估计一辈子想起来都恶心。
咱也不指望能沾他什么好处,但是也没必要当了好人,还放一只苍蝇在人的心里。
好酒好菜,招待了孙少平。等他上学走的时候,又给他塞了不少钱和粮票。陆仁炳跟孙少平真的没啥话说,这是个读书读的有点傻的年轻人。他出身农民,但是却视农民的身份为自己的枷锁。心心念念的都是如何改变身份的事情,对于农村的事务,不是特别上心。
对于亲戚亲情什么的,也不像孙少安那么看重。陆仁炳自然跟他话题不多,他也没有那个没话找话,讨一个弟弟欢心的爱好。
亲戚吗,就是那么回事,人家跟咱亲,咱就跟人亲。人家看不上咱,咱也不会上赶着贴上去。陆仁炳也不会觉得,孙少平这样的将来能取得多大成就。他没有那种成为大领导的气势,顶天了,将来能做个百里侯顶天了。
嗯,也说不定,能跟田晓霞成了好事,得到他老丈人的提拔。田晓霞的父亲,田福军也不是个什么大公无私的。这个人头脑灵活,站队很准,也会审时度势。
明明上头已经把他调到区里做闲职了,人家拍屁股就去找老领导,然后扭脸就回来做了对头的上司。真是天生的当官材料,能从动乱时期保住官位,新时期又能青云直上,不服不行。
这些都跟陆仁炳没关系,他也攀附不上人家,也没有要攀附的心思。
孙少安的烧砖生意,越来越红火,麦收后,他多开了几口窑,还雇了几个村里的人一块干。这一点他是问过孙少平的,确实有那么个七上八下的说法,所以他才放心雇了几个想来窑上干活的同一个队里的后生。
等到年底的时候,早就还上了借陆仁炳的钱,还挣了几千块。
嗯,那可是连箍窑的钱都还上了。嗯,确实是个能干的,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避免他媳妇得肺病。
烧砖,整天跟泥土,煤炭打交道,粉尘极其严重。现在的人又根本不做什么防护。最多也就是灰大的时候,弄个毛巾围住嘴。
砖出窑的时候,温度高,围着毛巾很不舒服,偏偏这时候窑膛内的灰尘最大。长期在这种环境工作,肺不出问题才怪。
陆仁炳去窑上看过几次,也给他们说过几次,但是干活的人谁都不当回事,陆仁炳也就作罢了。
也是事情没有发生的时候,你怎么劝说都没人会信的。希望孙少安这雇了人,他媳妇能少去窑上干点活吧。不过据陆仁炳来看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孙少安好强,他这个媳妇也不简单,不服输,这年代女子能顶半边天的观点还是主流,是那种真正的半边天,劳动上更是巾帼不让须眉。你让她休息,她都不肯。
嗯,就跟孙兰花一样。现在陆仁炳已经基本上脱离体力活了,地里他不去,制作卤货的活,他也基本交给了徒弟们。
其他的活计,他也都做了仔细的分工。陆仁炳只需要时常召集各部门的负责人开会,然后时常督促就可以了。
但是孙兰花却闲不下来,陆仁炳不让她去地里干活,想把自己那点地包给别人住。但是孙兰花却坚决不肯。在她的心里,自己永远是个农民,农民哪能不种地呢?
自家男人买卖越做越大,但是钱再多,也不如仓里有粮来的踏实。地刚分到手,再让他送给别人,那是想也不要想。
即使大着肚子,她也不休息。不是在地里锄草,就是在捉虫,赶鸟。无论陆仁炳怎么劝,也劝不住。
等到预产期临近的时候,她还是舍不得那点地。可是这一额回,陆仁炳是再也不能由着她乱来。
他可不敢保证,孙兰花有那位大街上散着步就把孩子生的那么顺溜。
他早早的把孙兰花,拉到城里那个小院里,养起来。老姑太太,自告奋勇的接过了照顾孙兰花的重任。孙少平考完试之后,就不再小院住了。
农历八月初五,孙兰花一大早就开始发动了,陆仁炳连忙把她送到了县医院。孙兰花是经产妇,生产挺顺利。
送进医院没多久,就给陆仁炳生了个千金。陆仁炳挺高兴,将鸭蛋的名字赐给了这个刚来到世界的小家伙。
本来陆仁炳想给小家伙起名叫鸡蛋的,但是孙兰花觉得鸡蛋太难听了,还是鸭蛋更好一点。额,陆仁炳也没觉得鸭蛋好听到哪里去。反正都是小名,将来上学的时候,还要起官名。
生完孩子第二天,孙兰花就吵着要出院了。这个时候医院的医生,也没有挽留的意思。检查一下,没啥大问题,陆仁炳就带着孙兰花和鸭蛋回了罐子村。
老太太也跟着他回了罐子村,她没啥直系的亲人了,陆仁炳两口子也不嫌弃她,她已经彻底把他们当了一家人。
回到了村子,得了消息的孙玉厚,孙少安夫妇都过来探望。红鸡蛋,红糖,挂面送了一大堆,孙家人现在也不缺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