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令月面色淡然的从西凉妩身旁经过,顺带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上楼,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门扉合上的一刹那,纪令月那淡然的神情轰然溃散,她快步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猛地仰首一灌。
像是沙滩上濒死干涸的鱼触及到水贪懒的汲取着,纪令月深吸一口气,让脑子蒙了半晌后才缓缓回过神来。
她伸手撑住桌面,眼神望向茶壶中飘浮的茶屑,忽然皱着五官泄气的趴在桌子上。
绿翘被她吓了一跳,连忙跑了过去,“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纪令月双手凌空挥舞着,如岸上搁浅的尾鱼挣扎般,直到憋得脸颊通红,倏然撑臂复而抬起头。
她问道,“你说,人的大脑分明是同样的构造,为何有些人半点善念都不存,能够笑着说出血腥恐怖的话来。”
绿翘道,“小姐说的可是……方才那位西凉公主?”
“说实话,奴婢见到她方才的模样,觉得浑身像是被凉水浇透,从脚底冷到骨髓里。”
“可当她用那种话威胁郡主时,奴婢又觉得心如火烧。”
绿翘说着,小脸复而愤然,她捏紧了拳头,“她竟然用如此残忍的话来威胁您,就算她是公主,那也是西凉的。”
“她如今可是站在咱们大渝的国土上,如此嚣张放肆之人,王爷会看上她才怪。”
“要奴婢说啊,那什么劳什子公主简直是痴心妄想。”
说着,她又愤愤补充了一句。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噗嗤。”纪令月原本还因为看到西凉妩那堪称精神分裂的一幕而感到心悸,见绿翘这么卖力的嫌弃西凉妩,不由觉得好笑,那不好的情绪瞬间溜走了不少。
只是神情上的凝肃并未褪去,她道,“从她过往经历还看,西凉妩此人绝对不简单,此次出行,只怕要多提防着她。”
西凉妩那狰狞的笑在纪令月脑海中不断倒带回想,她觉得心中烦闷,倏然起身走到窗旁一推,一抹月色清凉高远的洒了下来。
她望着天长舒一口气,“绿翘,你觉得她说自己与王爷关系密切这件事是真的吗。”
绿翘听着她似乎有些惆怅的语气,当即道,“肯定不是真的,有一句老话不是这么说的吗,越是缺少什么,人就越爱炫耀什么。”
纪令月轻哼一声,“可我好像见到他们二人一起出游的一幕了……”
那一幕像是一根刺般扎在她心底,怎么都觉得不痛快。
“算了。”纪令月摇了摇头,像是要把那些不好的负面情绪也跟着一并抛去,“多想无益。”
话刚落,只听得外头忽而‘砰’的一声响动,好似什么重物轰然倒塌的声音。
纪令月被吓得神情一懵,“这是怎么声音,外头出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急促的敲响声,叶氏的声音隔着一扇门隐隐传来,听着有些距离感。
“外面闹刺客了,你屋里情况怎么样?”
纪令月下意识起身往门的方向走,“闹刺客了?那叶姨你怎么还在外头……”
当她的手搭在门栓时,突然觉得不对劲。
叶氏的门房应当在她斜对面才是,从声音响起到现在不过几息时间,她是怎么跑过来的。
恐怕门外的人故意装成叶氏的声音想要引、诱她开门。
“呀,这门栓怎么卡得如此之牢。”纪令月故意发出几个动静,让外头的人误以为自己在开门。
她隔着门对外头的‘叶氏’道,“叶姨,你是怎么知道刺客来袭的。”
‘叶氏’道,“自然是那贼人经过我窗前,被我发现。”
说着,那人抬手用力拍了拍门,“我怕那贼人闯入我屋中来,便想借你屋中避一避。”
‘她’声音开始变得焦急起来,拍门的声音愈发大了起来。
“快开门,否则那些贼人要过来了!”
那模仿的声音当真是惟妙惟肖,若非自己察觉出不对劲,只怕也要被这声音给骗了出去。
纪令月暗暗朝绿翘示意,绿翘意会的点头,推了不少东西抵在门口。
纪令月隔着门,语气突然一变,“是贼人过来,还是你要过来?”
门外的声音骤然戛然而止。
随即拍门声愈发的响,那架势好似要将门拍碎了才肯罢休。
纪令月眼眸一沉,她冷笑,“你们是只会横冲直撞的野兽吗,除了用蛮力半个字都不会回应?”
“虽然不知道你们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浑水摸鱼进来的,但我还是要劝你们,最好莫要太过嚣张了。”
她身子倚靠在墙边,视线紧紧盯着门口那人的动静。
“你们可知自己袭击的是什么地方?这间客栈被禁军重重包围住,你们若是执迷不悟,只怕竖着走进来,最终的下场是横着离开。”
门外的人忽然有了动静。
那声音不知是否经过伪装,像是砂砾磨过的沙哑之声,“你们是从宫里来的?”
好不容易逼对方说出一句话,纪令月脑中飞快思索着。
门外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当地的盗匪?被雇佣来刺杀她们的的江湖亡客?
思索不过一瞬,纪令月很快回应道,“是。”
“你既然知道,就该乖乖识趣的离开。”
那人一顿,“我不知道。”
纪令月:“……”
方才的猜想悉数化作云烟散去。
是她想多了,那些有着可怖身份的人哪儿会她问一句便老老实实的回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