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一句,实在是太过虚情假意。
可凤乘鸾却听得嘴里的米饭再也难以下咽。
她偷眼瞅瞅阮君庭,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瘦了,可萧淑锦方才说的这些事儿,倒都是事实。
她每次都顾着自己吃,却忘了阮君庭对这些清淡的东西根本没胃口,他只是喜欢陪着她,跟她一起吃饭而已。
她躲着他,他就去观雪楼睡,即便两个人偶尔在一起,他也从不强迫她违背自己的心意。
这顿饭,已经没法吃下去了。
萧淑锦当着修映雪和苏合香两个外人的面,将阮君庭夫妻两的私事如此摆到桌面上来说,阮君庭的脸上再也挂不住了。
他将手中筷子重重一撂,站起身来,耐着性子对凤乘鸾道:;乖,你先回去。
凤乘鸾牵了牵他的衣袖,之后便转身静默离席。
身后,萧淑锦一拍桌子,;凤姮,你到底还有没有半点礼数?哀家还在这里,你敢说走就走?
阮君庭也紧跟着沉沉一声,;母妃,本王说了,让她走!
萧淑锦一愣,她的儿子,从来不曾跟他这样大声,这样凶地跟她讲过话。
阮君庭又瞪桌对面那两个女人,;你们还不走?
修映雪和苏合香也慌忙拎着裙子,匆匆向萧淑锦告退,忙不迭地逃了出去。
最后,这华丽丽的屋子里,一场家宴,就只剩下母子二人。
阮君庭站在桌边,面如一张铁板,又冷又硬,周身气息沉沉,迫的人喘不过气来。
萧淑锦坐在主位上,强行镇定,;哼,阮君庭,你这一身杀气腾腾,摆出王爷的架势,想吓唬谁?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却依然是有些怕了。
他终究是个王,而她终究不过是一个上了年纪,又死了男人的妾,她余生唯一能够拿捏在手里的,就只有他身为儿子对母亲的那一点点儒慕之情。
而且她忘了,这孩子早已不是当年冷宫中那个任她如何打骂,却依然想抱着她大腿哭的幼子了。
阮君庭双手撑在桌上,低头垂眸,并不看她,;母妃,儿臣这么多年,宁可以军营为家,也不愿回天机关,难道您还不明白吗?
;哀家该明白什么?明白你的不孝?你在帝都开府立妃,位极人臣,却将母妃丢在五千里外不管不顾?
阮君庭眼帘动了动,他的确不想见到她,;白玉京天寒地冻,对母妃身子不利。况且天机关的府邸中,服侍母妃之人数之不尽,儿臣诸事缠身,日理万机,虽不能膝下尽孝,却也并没有不管不顾。
;所以你在这里造桐台,垒凤巢,与那姓凤的双宿双栖,将哀家这个生母撇的远远地?
阮君庭按在桌上的手,缓缓攥了起来,;桐台,她已经让给了母妃,母妃何苦还要咄咄逼人?
;哀家咄咄逼人?哀家只知道,你是哀家命里的魔障,哀家在从西荒回京的路上,九死一生地生了你,给了你这条命!哀家又是因为你,从贵妃之尊沦落到冷宫,受了十年之苦!你现在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只要你活着,你这一辈子都欠哀家的!你永远都还不清!
;呵,原来还是这样。阮君庭抬起头,面上几分苦笑,;这么多年,母妃您依然没变。无论儿臣做什么,你都是一样。
他转身离席,步向桐台外,;母妃不是喜欢儿臣跪着吗?儿臣跪便是,但是儿臣此番跪了,母后以后就要善待于她,若是再有今日这样的不愉快,儿臣不介意再命人将您送回天机关,安享晚年!
他出了桐台,衣袍轻掀,在外面的汉白玉台阶前,平静跪下。
里面,传出萧淑锦的咆哮,一如当年冷宫深处。
;阮君庭!你敢这样跟我说话!你敢威胁我!你忘了你是谁生的!你是谁养大的!没有哀家,你就是一团烂肉,岂会有呼风唤雨的今天!
;阮君庭,你以为你高高在上,统摄千军万马,就可以为所欲为?你是我生的,我是你的生母!不论我怎么对你,你都得认!你连恨我的权利都没有!
;阮君庭,我今天就老老实实告诉你,我就是看不得你好!我就是来折腾你、祸害你的!你害我人不人、鬼不鬼地过了十年,你害我的青春,我的一辈子都毁了!我也要让你一辈子永无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