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分场四队住了一年的稻草棚,草棚里的人重新被安置到一里以外的,在田野里建起的两排低矮的红砖房中,成为了独立的四队第五组。一年后,在傍边挖了一条一百来米宽的直直的人工河,五组的两排房子又拆迁到人工河流的对岸边,建了三排低矮的红砖房。由于位置离南边的五队更近,五组就归属到五队管辖。五组中有五家是从天夏第一寨迁徙过来的,分散住在不相邻的房子里。夏滕家在中间的一排房子中央,夏华家在中间一排房子的西侧顶头,紧邻人工河的河堤。夏怀家在中间一排房子的东侧顶头,紧邻五组的晒谷场。
经过了接二连三的迁徙,“像一群没有归宿的倦鸟”最后找到了栖身之地,夏滕家终于安顿了下来。
虽然五组的地理环境不如以前的中寨,但生活毕竟是有了保障。五组的二十一戶人家,都来自国内的五湖四海,姓氏和习俗各异,但穷困把他们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他们彼此尊重,相互扶持,一家有难,家家帮忙。建立起了良好的生活氛围。
夏滕最喜欢的季节是夏天。放学回家,到河中游泳,运气好的话还能游到对岸边的岸洞里摸到几条鱼。洗完澡后,和三哥一起,把竹床搬到屋前的空地上,在竹床上摆上母亲做好的一大脸盆手工拉面,一土钵腌酸菜和一小脸盆烧南瓜或者黄瓜。这时,父亲和二哥,三姐四姐也陆续回家了。全家七口人,一起热热闹闹吃起了晚餐。虽然夏滕在家中受到的是所有家人的呵护甚至是娇宠,但在这个食物匮乏的年代,他还是很早就学会了谦让,他尽量克制自己,要把充足的食物留给干体力活的大人们。“盆里还有点面条,老八,你去添上吧!”四姐总是最后吃饭。
“不要,我吃的很饱了!”夏滕强忍着自己想吃的yù_wàng,假装着还打个饱嗝。
那个年代很少有吃到“自然饱”的。
“饭吃半饱,茶水喝饱,对身体很好。来,喝凉茶吧!”夏母笑着对夏滕说,她很满意这个娇生惯养但很懂事的小儿子。
饭后,竹床成了纳凉的场所。左右隔壁的几家的竹床经常搬到了一起,小孩们都躺在上面,仰望着星星和月亮,吹嘘着各自所知道的了不起的奇闻轶事。最后,夏怀的奶奶走了过来,小伙伴们马上安静下来,眼巴巴看着这个满腹鬼故事的汪婆婆。
“好吧,我今天给你们讲个吓人的故事!”汪婆婆好像有说不完的故事想要讲给小孩子们听。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小偷看到前面山坡上有个大房子,他就进去看看能不能偷点东西。进到里面一看,有两个很老的人住在里面。是夫妻俩人,但两人睡在平摆着的两张床上。老婆子说“好久没有进来了,今天怎么就想着进来呢?”
小偷一听,“呀,她怎么看到我进来了?”
小偷赶紧跑了出去。
只听老头子接着说:“现在不想进也行,我看你也跑不了,迟早要进的。”
小偷使劲跑到门外,回头一看,“我的妈呀!”撒腿就跑!
原来,那里哪是个大房子,是个大坟墓!里面是合葬的两老夫妻。哈——”
“这个不好听。我再给你们讲个—-”
突然,夏滕看到天上明亮的月亮被天狗吃了,马上惊叫了起来:“哎呀!不好了,天狗吃月亮了!”
小伙伴们全部跑回家里,拿来了脸盆或者铁皮水桶。对着天空使劲敲了起来,据说这样可以把吃月亮的天狗赶走!
立时,全村敲盆打桶和着嘻嘻哈哈的喊叫声一片。远方也传来了其他村庄的驱赶天狗的热闹声。
小伙伴们一下子把汪婆婆吓人的鬼故事忘掉了脑后,像过节一样,欢快地欣赏着天狗吃月亮的奇景。
不一会儿,天狗真的走了。月亮重新亮出了它那璀璨柔和的光芒!
“天这么亮,我们来玩捉迷藏吧!”夏滕建议道。
“好的。但今天不准谋痞,不能偷偷跑回家睡觉!谁犯规谁是王八!”夏怀警告大家。
上次玩捉迷藏,夏滕是捉人的一方。他找了夏怀很久也没找到,后来其他小朋友说,夏怀可能回家睡了。不得已,他也回家睡了。没想到,夏怀胆子大,躲到村子东边的一处很隐秘的地方。没人能找到他,等他躲了很久,出来时,村中的稻场上空无一人。
小伙伴们玩的所有游戏,虽然没有实物的输赢,但他们还是十分认真地对待。因为认真玩游戏的人,可以赢得小伙伴们之间的友谊和信任。
这次,夏滕是躲藏的一方。夏怀负责捉他。夏怀胆子大,不躲远点很容易被他找到。于是,夏滕跑到村子南边很远的田野里,在一个野外的厕所边藏在了一条旱沟里。
突然,厕所方向传来了一阵响声。夏滕心想:“夏怀这么快就找来了?”
“唦!唦!唦……”一阵倾倒砂石的声音。
夏滕心里一惊:“这么晚有人干活啊?”
他希望听到夏怀的喊声,但四周一下子变得安安静静!他额头上的毛发一下子竖了起来!
他壮着胆子,颤抖着从地下爬起来。走到厕所跟前,朝门里面看去,厕所里撒满了月光,亮如白昼,但空无一人!
四周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田野像死了一般,没有了任何生息。夏滕感到自己像进到了刚才汪婆婆讲的那座坟墓里。他听不到远处夏怀的喊叫声,他觉得夏怀欺骗了自己,夏怀肯定回家睡觉了,没有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