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夏滕迫不及待领着于茜,坐着外甥王亮的三轮车赶到一分场二队去拜见父母。
夏滕的二姐七八年前举家从王家大湾迁移到了举水农场,现在家就安在位于主水大堤脚下的四分场一队。
二姐有两个儿子,老大王喜,老二王亮。
二姐夫天生的脑筋比较活泛,随着改革开放,他在全村中最先搞起了家庭小卖部,全村人的烟酒,小孩子的零食,家用百货,在家中的柜子中摆放的琳琅满目,现金赊欠任由乡亲们选择。
老大王喜高中毕业后考上了四分场学校的老师,家中的小卖部由老大的媳妇经营,老二就买了个三轮车,在没有客运的农场最先经营起了三轮车客运。
舅舅夏滕和舅妈远道回家过年,大家高兴不已,王亮的三轮车自然就临时成为了他们出行乘坐的专车。
三轮车飞速地在主水大堤那高高在上,坑坑洼洼的堤面上颠簸着。
于茜倔强地忍受着这从未经历过的翻肠倒肚的颠簸。
好不容易忍到到达六七公里外的一分场二队,下车时,她脸色煞白。
“不要忍了,想吐就吐吧。”
夏滕看到可怜巴巴的于茜那难受的样子,心疼不已。
“我才不吐呢,我要吐了,别人还以为我那个了。”
“哪个了?”夏滕故意逗她。
“去你的。”
两人会意地笑着,走进了二哥的家。
年迈的父母见到眼前天仙似的儿媳妇从天而降,眼泪不自觉地充盈了老人家那深邃的眼眶。
于茜亲热地喊着“妈妈”“爸爸”,上前替老母亲擦掉眼泪,然后搀扶着老父亲坐下。
夏父已经年过八旬,由于一生过于劳累,现在行动迟缓,一副垂暮之年的神态。
于茜站在老父亲身旁,托起老人的手臂,按摩了起来。
“老年人不经常活动,需要有人经常按摩按摩,活动下经血。我奶奶以前老了在我们家,我们每天都要为她按摩。”
于茜天真而认真地解释道。
“乡下的老人有口饭吃就不错了,那有人去按摩的?”
隔壁左右来了一群人看热闹的,其中一位老大嫂接话道。
“哪有儿媳给老公公按摩的!“
人群中有人嘀咕着,像看稀奇似的看着于茜给老公公按摩着手臂。
“你们乡下人也真是的,把老人不当人看待。”
事后,于茜在夏滕面前小声抱怨道。
“我们就回来几天,他们可是要守候他们一辈子的,哪有那么孝顺的子女啊?”
夏滕也没好气地怼了妻子一句。
夏滕猜想可能是二哥想远离他那喜欢吵架的丈母娘吧,二哥结婚后,就从一分场五队五组调到了位于主水大堤脚下的二队,父母也就一起迁移了过来。
二哥现在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夏鹏六岁,二儿子夏将三岁。
他婚后脾气完全改变,对待父母轻言细语,孝顺有加。
遵照大嫂的嘱咐,夏滕把父母亲接到了大哥家过春节。
大嫂把最好的一间卧室收拾一新,作为夏滕和于茜的新房。
回乡下老家过年,对夏滕来说,像是回到了天堂。
但对妻子于茜来说,是度日如年,像是待在了炼狱。
大年三十晚上,夏滕像是回到从前,准备除夕守夜。
大侄儿夏清,二侄儿夏东,三侄儿夏林。
大外甥王喜,二外甥王亮。
五个人聚在一起,和夏滕玩扑克游戏。
刚开始,于茜在一旁兴致勃勃看着热热闹闹的一群人在玩着。
“走,领我去上个厕所。”
玩了很久,于茜拉了下夏滕的衣袖,小声说道。
夏滕懒洋洋站起身来,拿上电筒,和于茜走出门外。
天公不作美,吉祥的除夕夜偏偏下着小雨,室外阴冷黑暗。
偶尔一个冲天炮在低空中划出一道零零碎碎的闪光的弧线,随后“砰”的一声炸响开来,让人感到是个不眠之夜。
夏滕打着电筒走在前面,左闪右跳地避开着一路的小泥水坑,然后站定回头,用电筒光照着后面于茜眼前的路面,用移动的光弧指挥着于茜前进的路。
于茜的那双漂亮的金黄色长筒皮靴在黑夜中发着亮,那亮点被泥水涂抹得越来越小。
她摇摇晃晃走到夏滕跟前站定,两人对视一笑,到是还觉得挺浪漫。
夏滕转身继续向前跳跃着,这样循环往复,好不容易来到了村子外面一条大水沟旁的露天厕所。
“哎,上个厕所都这么困难。农村人真懒,把个厕所修得这么远,还破破烂烂,从来也不维修一下。”
夏滕看着手中电筒光环中那满目苍夷的厕所,不知如何应对。
这是当时乡下的现实,一村一个厕所,而且是破破烂烂,不挡风不遮雨,只是挡着老实人的视线。
“他们家房子前后那么多空地,每家房子前面还挖一个大垃圾坑,完全可以修一个厕所的。”
“可能是不允许修吧。”
夏滕也是狐疑这件事情:现在条件比以前好多了,政策也灵活了,为什么不修个像样的厕所?
“农村要进行一场厕所革命才行!”
“路也要修,都是泥巴路。”
“算了,这好像不是我们的事情。”
四周霹雳啪啦鞭炮齐鸣,淹没了他俩的声音,还有些许焰火升上空中。
“新年到了!”
他俩艰难地返回家中。
“我先睡了,你玩一会也赶紧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