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国内暂时还没有昆虫生态学这个专业的博士授予权,夏滕苦等了三年后,和其他同学一样,犹犹豫豫地打起了出国留学的主意。
对一个拖家带口的人来说,要做出这种打算实属无奈之举。
大多数同学都是公派出国,然后留在国外攻读硕士博士学位,然后无一例外地定居在了国外。
这些人都是有一定的渠道,水到渠成地流到了国外。
夏滕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只能靠自己的那小的可怜的一个人的能力去碰碰运气。
他只能走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自费出国的这条前途莫测的路了。
“自费出国,如果自己没有钱的话,只能去申请能提供奖学金的外国学校。只有高分通过toefl考试,才有可能获得奖学金。”
一个准备出国的同学告诉夏滕。
夏滕是上大学后才开始学习abc的,尽管很用功,但毕竟只能算是个半路出家之人。
“自古无场外的举人。”
夏滕决定报考八九年五月份的toefl考试。
报名费五十美金,还是表哥康忠宁在夏滕八四年上研究生的时候,托他们公司在京城办事处的一个自称武先生的同事寄来的一百美金。当时夏滕用五十美金换了外汇券,在三秦市的友谊商店买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一直留下了这剩余的五十美金。
夏滕用少的可怜的三个多月的工作之余的时间复习英语,熟悉toefl考试的内容。
五月底,考试前夕,他来到江城,住进华天农业大学同学黄斌的单身教师宿舍。
第二天大清早,他骑着借来的自行车,去到江城大学的toefl考试点,参加考试。
他使出浑身解数,竭尽所能地考完了toefl。
他走出考场,感觉压抑地推着自行车走在那二个多月前还繁花似锦的樱花丛中。
樱花树上偶尔几朵颜色恰到好处的樱花还顽强地开着,想送给夏滕一丝丝残留的春意。
他神情恍惚地透过樱花树枝间的缝隙,看到路边一堵宣传栏墙的前面一群幽灵似的人影在躁动着。
他推着车走了过去,只见墙上面贴上了五行八宝,各种各样的小字报。
还有一群人慌里慌张地不断往墙面上能找到的仅剩的一点空隙里,贴上手中的纸张。
一种异样的感觉袭上夏滕的心头,他走到跟前,纸面上的各种杂乱不堪的蝇头小字像一群群饥饿的苍蝇,在夏滕眼前飞舞着。
他一下子仿佛又穿越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惶恐不安的年代。
他骑上车飞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第二天他回到学校,走进校园,感觉到校园像被传染了一样,一股异样的阴风隐隐地袭击着校园的每个角落,到处一片窃窃私语。
当天晚上,他来到学生宿舍楼,走进自己班级的宿舍房间。
他是这个毕业班的班主任。
班长张永国迎了上来。
“夏老师,听说明天学校要开始停课,学生会要组织学生上街去。”
张永国是前不久才当选上班长。他身材高大,但模样太过柔弱清秀,很多同学认为他没有居高临下的强势,不适合当班长。
“班长又不需要跟别人去打架,只要正派勤奋就行。”
最后,夏滕说服了班上的几位主要班干部,张永国最后成为了班长。
夏滕当时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提携的这个学生,最后会成为全国的抗洪英雄。
听了张永国的话,夏滕感到有点蹊跷,作为老师的他都没有得到停课的通知。
从周围同学们肯定的眼神中,夏滕意识到这个消息是真的。
“你们上街去就没有必要了。你们年轻,应该以学习为重,外面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不要去掺和,你们很容易被别人利用。”
夏滕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但他强烈地认为学生不应该过早参与到社会中的事务中去。
“听说江城有上百万的人都参与了,这么多的人参与,肯定是对的,为什么我们不能去?”
周围几个班干部理直气壮地质问老师。
“几百万人参与就是对的?你们想想我们国家是多少人?十多亿吧?几百万在十多亿人口中算多吗?”
夏滕也理直气壮地振振声起来,寝室的几位班干部都开始大眼瞪小眼起来,默不作声了。
“你们几个班干部要带头做好说服工作,不要上街。停课后,到图书馆看书去。要么我把台球室的门开着,你们到系里去打台球去。”
当时流行打台球,夏滕是台球高手加铁粉,所以他手头有系里台球室的钥匙。
学校前三天组织学生上街游行,夏滕班上的学生第一天随着夏滕一起去到了大街上,搞了一整天汗流浃背的无聊的徒步旅游,绕着郢都城的大街小巷走了一整圈。
第二天,夏滕班上的学生就在台球室组织起台球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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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旬,学校恢复了上课。
不久,夏滕收到toefl考试成绩单:530分。
这是个很尴尬的分数,据说只有几所比较偏僻的外国学校的录取分数是530分。
550分才有奖学金。
夏滕放弃了出国读博的念头。
很快这个不平静的一年就过去了。
年底,学校评优秀教师,特别要突出在今年这次的风暴中与之抗争的老师。
夏滕算也是与之抗争过,但无缘优秀教师。
因为他的事迹无人知晓。
结果“评”上的,都是领导直接内部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