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明鄢指尖转着那扇子。
江兰潜被众人围观着,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她从没有这样被人直面讽刺拆穿过,也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这么轻蔑嘲讽的目光围观过。
她像是一个扒光了衣裳曝光于青天白日之下的人一般,所有心思谋算全部暴露于众人眼前。
她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江兰潜背后的冷汗一阵又一阵。
而江茉引心有不忍,却在刹那间想起这段日子里江兰潜的所作所为,心一下就寒了下来,登时清醒不少。
百聚楼里,她和七妹为江兰潜解围,换来的却是江兰潜独自逃跑回到府里,回去之后也无半句关心,也再没有提起此事,亦是一句抱歉都没有。
她听闻了江紫与七妹比试之事的同时,也知道了学堂里那些有关于七妹蓄意勾引温清岑的传言源头究竟在哪。
若不是江兰潜刻意告诉江紫温清岑提亲之事,江紫绝无机会添油加醋,更无而后三人成虎,流言铄金之象。
江紫也不会这么处处针对七妹,让七妹在学堂里的日子这么难过。
江茉引心里清楚,她确实并不聪慧,但并不是傻。
鱼汤昨夜回来时振衣作响,她强撑起身子看了一眼,鱼汤怀里鼓鼓囊囊,行动间声音闷响,那不是银袋子是什么?
那烧臆子是鱼汤买回来的。
她吃完就腹痛难忍。
第一反应就是那烧臆子有问题。
纵使府医说问题不在此,她亦直觉自己的猜测没错。
果然,夜半时她腹痛再忍受不住,连夜请了府外的大夫来瞧,问题果在那烧臆子上。
把前后联合起来思想,她就算是再傻也该猜到了。
鱼汤今日又没去什么地方,能去哪里突然拿得到这么多银子?
当然是去给江兰潜送花朝宴帖子时拿到的。
是江兰潜买通鱼汤,让鱼汤给她下毒,害她卧床不起,急病难医,所以便不得不将这花朝宴的帖子让出来给府里唯一一个没有帖子的人。
江兰潜。
她下的那毒若久病不得良医,必定往后落下极重病根,不能生育,因为那是损女子阴经的毒。且无法逆转,所以才这么烈,疼得她满地打滚,彻夜不眠。
只是她仍旧骗自己,骗自己不可能是江兰潜做的,这一切只是巧合。
所以她今日来了,她依旧像平时一样毫无芥蒂地玩笑,毫无迥异心思地打闹。
不过是想骗自己相信江兰潜。
她想在花朝宴上看见江兰潜,真真切切去感受,告诉自己江兰潜不是下毒的那个人。
告诉自己江兰潜毫无心虚,毫不避讳,不可能下毒。
但江兰潜今日命令她下车,像是主子命令奴才一样命令她的时候,她像是被一盆冷水泼下来一般,一下子就清醒了。
其实在江兰潜眼里自己什么都不是。
她放下帘子那一刻看着江兰潜的背影,江兰潜毫无回头,像是笃定了她会像个毫无自己思考能力的跟屁虫一样,像奴才听主子命令一样乖乖跟上去。
对自己,江兰潜这样没有任何尊重,亦没有重视已经很久了。
久得她根本想不起来,江兰潜和颜悦色平等待她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江兰潜对于自己如此无情,她又何必再上赶着去帮她?
对若弗,江兰潜是这样无情。
对她其实也并无差异,只是她太天真,总是替江兰潜找借口,总是心里为她开脱。
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以为跟上来参加这一次花朝宴,姐妹之间就会和好如初,不再生疑,毫无芥蒂。
只是事实上江兰潜是这样的人,是无法逆转的。
对外人也是这样,并不独对她,已经足以体现她的品性了。
自己何必再对她抱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江茉引眸子微红,仍旧有些病白的面色此刻愈发苍白。
而顾曳灵的侍女跑回来对顾曳灵耳语一阵,顾曳灵抬眸看了江兰潜一眼,转而看向别处道,
“今日本就是来玩乐的,大家何必再起些不快,既然是若弗赢了比试,不如压赢了的诸位现下好好挑挑战利品?”
而话语落下不久,众人如鸟兽散,江兰潜被一个人遗留在后面,孤零零的。
本来众人就在等一个台阶下,
现在主人家都给台阶了,还不赶紧顺着台阶就下来,不然难道还要看这女子怎么唱作敲打吗?
众人纷纷站到那压定的桌子前。
“既然要判压定,那是不是应该先看主桌?”
众人看向温孤齐和江若弗。
等着他们两人过来。
江若弗硬着头皮,顶着众人的视线拿起了那枚犀角扳指,颂卷忙拿了一个小叶紫檀的匣子上前,接过扳指放入匣子里。
替江若弗将扳指递给温孤齐。
温孤齐抬手接过,颂卷有礼地再福身一次。
而银簪子也被旁边的侍女拿起来,还给温孤齐,温孤齐却没有接,而是看着江若弗道,
“若弗胜之不武,这赢局实属侥幸,若凭实力恐难当对手,故而将此簪送给世子,压定之物交换,不分输赢,望世子垂怜若弗一片愧疚,否则这扳指若弗愧不敢当。”
江若弗听着都觉得有些心间发颤。
世子用着她的身体,替她自谦,替她圆场。自然得仿佛他天生就是江若弗一样。
而她作为陈王世子,当对手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不收倒是真的不近人情,在大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