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弗,四日后如何?”
江若弗流畅地背道,
“四日,余待对,班于延和殿下。闻宰执奏事,议欲奉銮舆出狩襄邓间。余穷思之,以为不可……”
后面的人也是嘴角一抽。
平日里都是他们之间选择背哪个片段,先生对江若弗,居然直接随便抽。
要命的是,她还真会!
江若弗气定神闲地背完了辜先生抽的片段。
辜先生却拿起了戒尺,后面的人心里警铃大作,
这这这还背得不够好吗!
这还要惩罚?
辜先生的语气就是鸡蛋里挑骨头,
“勉勉强强吧。”
“伸手。”
后面的人已经笑不出来了,个个哭丧着脸。
江若弗这恐怕算是倒背如流了,这都不能让先生满意。
他们背得还不如江若弗熟悉呢!
恐怕他们都完了。
只是辜先生却没有打江若弗,而是将戒尺递给江若弗,
“大宗有义务教导旁支,既然你现在是大宗之女,那就由你代老夫管教旁支。”
“江抱荷今日不尊师命,抽手板二十,以儆效尤。”
江若弗恭敬道,
“是。”
江抱荷猛地后退道,
“不,先生,您不能这么做!”
“她才不是大宗,她不过就是一个区区庶女,身份低贱,她娘————啊!”
江若弗猛地一戒尺抽在江抱荷手背上海,江抱荷尖叫起来。
江抱荷把自己的手往后缩藏起来,江若弗却面无表情地直接拉住她的手,反手又是一手板,清脆异常,皮肉和竹片碰撞的响声,让后面的人听着都面色一痛。
江若弗死死拽住江抱荷的手,让她没有缩手的可能,而后毫无波澜地一戒尺又一戒尺下去,满讲室的人就看着她挨打,漠然平静,仿佛没看见一般。
江抱荷的眼泪忍不住地落下来,手则通红发紫。
江若弗每一板都用了十足的力气,看起来她下手不重,实际上却打人最痛。
这些,都是曾经她跪在主院受罚之时,朱氏和江抱荷教她的,现如今,她不过是还给江抱荷罢了。
江抱荷的眼泪忍不住地从眼眶里迸发出来。
江若弗只是冷着脸,当着所有人的面,打着江抱荷的手板。
江抱荷眼泪汪汪,而江若弗面无表情。
“去找大夫救你那个傻子哥哥吗?”
“干什么,当然是来打死你这个千夫女的孽种!”
“可惜呢,我的雪宝这几日不太舒坦,府医得先治雪宝,怕是没时间治你那傻子哥哥。”
“贱人,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千金之躯吗?不过就是从娼妓肚子里爬出来杂种,就是送给别人做通房,别人都嫌脏!”
“做妾真是便宜她了,她就该配最下贱的奴才。”
“哦…我当是祭拜谁呢,原来是祭拜你那个早死的哥哥,要我说,江于就该死!江怀隐和江于生得一模一样,同胎而出,可只有江怀隐是神童,江于什么都不是,你说江于是不是该死?”
“只可惜啊,你那个聪明的哥哥,现如今也成了傻子,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记忆里的江抱荷一脚踢翻了火盆,那火就从江若弗眼前呼地烧过去,烧了一半的纸钱纷飞。
记忆里的画面在燃烧,那火光却在江若弗眼底燃烧,燃起熊熊烈火,蒸腾记忆里的怨怼怒恨。
清脆的响声在一室之内伴随着读书声同起。
众目睽睽,大庭广众。
江若弗冷着脸,狠狠地将戒尺打在江抱荷手心里。
江抱荷每被打一下就痛得缩一下肩膀。
然而这不足她所受万分之一的痛。
从前受过的所有,她会一点点地全部还给他们。
——
暮色四合,江若弗立在后山下,面前的火盆慢慢地燃着,明耀的火光照明了她的面庞,江若弗将手中的纸钱丟入火盆之内,面色漠然,
“五哥,你不会枉死的。”
火舌舔舐着火盆,像是山一样升腾。
她的哥哥满身是血地躺在记忆里,而另一个哥哥就此不智,这辈子都无法如常人一般生活。
她不会轻易放过害他们至此的恶人。
江怀隐披着外衣,静静地站在阴暗处,看着江若弗烧纸钱。
江于。
江于死了十年了。
今日…是江于的祭日。
明月一轮,纸钱的火慢慢地熄灭了。
江若弗起身,鸣笙收拾干净了烧纸钱的地方。
回去的路上却遇见了江抱荷。
江抱荷侧目瞧了江若弗一眼,眼神一抖,只想装作没看见,和江若弗擦肩而过。
江若弗叫住江抱荷,
“江抱荷。”
江抱荷听见江若弗叫自己的名字,竟是无来由地一哆嗦。
江若弗淡淡道,
“你还有东西在我这里。鸣笙,拿给她。”
鸣笙从书箱里拿出一本靖康传信录,递给江抱荷。
但江抱荷看着那本书,却没有伸手接,她咬牙道,
“原来是你拿走了我的书。”
江若弗从鸣笙手里将书拿过,淡定地递给江抱荷,
“你不是喜欢偷我的东西吗?”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既然喜欢偷,那我就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江抱荷后退两步,
“你知道了?”
江若弗将书拍在江抱荷身上,
“闻人先生怕猫,辜先生讨厌狡诈之人。”
“你做了什么,我也就还给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