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嬷嬷看向门外的那几株桃花,门外的鸟儿叽叽喳喳,她的声音似乎也小了一些,
“但这几位小姐里总有一位是要记到江家大宗大夫人名下的,迟早也是咱们见了要叫一声主子的人。”
扬琴道,
“可大宗已经有一位名讳舒云的小姐,为何还收宗室女儿做嫡女?”
杜嬷嬷笑笑,
“江氏虽然永远不息,但是若一点儿都不为自己打算,迟早也是要被人拿捏,而无官无爵的江氏要站稳脚跟的最好办法,就是去与高门联姻。”
“可江家大宗的嫡女,是江家的底线,真正的嫡女不联姻,是江家不涉朝堂的表征,嫁其他女儿,也不过是为了让小人忌惮,不敢迫害。但若是以庶女身份嫁那些女儿,难不成,那些高门会愿意娶吗?”
扬琴恍然大悟,又给杜嬷嬷添上了茶,
“嬷嬷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教导几位小姐礼节?”
杜嬷嬷接过茶杯道,
“现如今,正是刚刚入住江府,一切事情都还未曾安定下来,待过了两三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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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王府
温孤齐下了马车,径直入了府中。
一路过来,下人都忙行礼,
“世子爷安。”
“世子爷。”
温孤齐回了怀虚院。
不知道为什么,院子里的下人们总感觉今日的世子爷周身像是渗着冷气似的。
下人们这段日子还惊喜于世子变得和睦好相处了,虽然依旧少话,但对于下人宽容又温柔。
只是还没欢喜多久,世子爷好像又变回那个冷冰冰的煞神了。
温孤齐抬腿进屋,环视了一眼屋内,桌面上还放着一本东京梦华录,用镇纸压着,显示着这书刚刚还在被人阅读。
温孤齐坐下,将那本书拿起来,随手折了个角,放在了一边。
“颂卷。”
“这段日子,府里可有大事发生?”
颂卷疑惑道,
“世子爷您一直在府里,想必您对府里的情况比奴才清楚多了,奴才来说,想必缺胳膊少腿,说不全乎。”
温孤齐冷眸一抬,颂卷的冷汗霎时就下来了。
看来,今儿个世子是心情不好了。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在颂卷心间蔓延开来。
虽然眼前的世子并不温和,但他却无由来有种安心的感觉。
“这段日子没什么大事发生,若非说有,世子爷您昨日生病便是大事了。”
温孤齐没有再问,而是又沉默了下来。
颂卷看着自家冷若冰霜的世子爷,想到这段日子世子的和善,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斗胆问道,
“世子可是出去遇着了什么不好的事?”
温孤齐闻言,面无表情地抬眸看了一眼颂卷。
颂卷紧张地吞了一口唾沫。
纵使是自小跟着世子,他也常常提心吊胆,世子爷面无表情,可比有表情恐怖得多。
温孤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语气温和地缓缓道,
“很好。”
颂卷看见温孤齐那缕若有似无的笑,越发觉得瘆人。
世子气急的时候,不都是这般嘲讽地笑着,然后带笑道一声“很好”?
只是隔日对方就得遭殃。
比如陈璟公子抢公子的玉珏玩,世子笑着,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声很好。
隔天陈公子养了一个月的瘸脚鸟雀就啄伤了陈公子。
陈公子拿着鸟笼,泪眼婆娑地把鸟放了,口中还哽咽着原来都是利用罢了。一把辛酸泪地看着一掉一升扑棱棱拼命飞的胖鸟雀。
却不知世子在旁边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
再譬如陆小姐在世子沐浴的时候站在了屏风外面,逼得世子不能出来,非得听完陆小姐剖白心意。
陆小姐娇羞地看着屏风那边的倒影,问一声“表哥可喜欢这首情诗?”
世子爷的倒影一动不动,水光粼粼在屏风上和世子光洁的背上荡漾。
雾气蒙蒙,隔着一扇屏风便是陆小姐。
看起来很是缱绻缠绵。
颂卷却听见了很轻的一声笑,还有世子爷那句“很好”。
不了解世子的人只会以为是赞许。
陆小姐更是羞怯地低头一笑。
但颂卷当下就毛骨悚然,替陆小姐捏了一把汗,似乎能看见到世子在屏风那边的面目狰狞。
果不其然,不久之后就听见陆小姐抄袭偷诗在诗会上被发现,被陆家禁足在家的事。
总之不管是什么时候,世子这么似有似无的笑,再加一句“很好”,不大可能发生什么好事。
每每颂卷想起世子爷的那个似笑非笑的神情和那句“很好”
都毛骨悚然,如芒在背。
简直是恶鬼含笑,阎王说好。
而陆小姐和陈公子痛哭流涕的样子就浮现在脑海里。
颂卷牙齿打架,颤颤巍巍地问,
“世子爷,是什么不顺心的事儿让您费心了?”
温孤齐抬头,收住了笑,冷冷道,
“没有。”
他反问道,
“你很闲?”
颂卷:“………”
不…不闲!
而王府主院中。
李氏听着下人的传报十分惊讶,还颇是不敢相信,
“你…是说世子是穿着我送的衣裳出门的?”
丫鬟忙奉承道,
“千真万确,世子今日穿的那件青竹外袂,内着白色长衫,好一派君子fēng_liú,龙章凤姿,奴婢可从来没见过这样意气风发的世子。”
“这才知道,原来世子这么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