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一张纸在她指尖,不知为何,却有些发烫。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方才的场景。
似乎那低笑声还响在耳畔,亲昵宠溺得发烫。
江茉引凑过来看她折,
“七妹折的是什么花?”
江若弗低声道,
“芙蕖。”
芙蕖两个字婉转在舌尖上,她忍不住心悸了一下。
江茉引只是笑,
“我以为你会折月遂呢。”
江若弗笑,
“刚刚学会折这两样,不知能不能折好。”
江舒云找到江若弗,欣喜道,
“原来你在这里。”
她看向她折的花,见她没用自己的花纸,有些失望,
“怎么没将我送给你的花纸带过来?”
恰逢江抱荷拿着自己的花纸盒子走过。
江舒云诧异地看着江抱荷手里的花纸盒子。
那不是她送给若弗的吗?
江若弗忙拉住了江舒云,待江抱荷走过去,江若弗低声道,
“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情急之下将你赠予我的花纸转赠给我四姐,当真是对不起。”
江舒云也不是小气的人,想着江若弗的情况与别的姐妹都不同,难免受人欺凌,说不定是受了欺凌才将这花纸转赠给自己的四姐。
若是自己眼前再责怪她,无疑是雪上加霜了。
江舒云温和地安慰道,
“没关系,不过是几张花纸而已,送给你的就是你的,你想赠给谁就赠给谁,我怎么可能因为这些小事而怪罪你?”
“我今日还带了许多花纸来。你与我一同折吧。”
江舒云拉着江若弗到了她的桌子旁边。
见江若弗折的花她没见过,江舒云道,
“这是什么花?”
江若弗将月遂递到她面前让她看,
“这是月遂。”
江舒云恍然大悟,
“只可惜这花我只在书上读到过,却没有真正见过,听说这花稀奇的很,只在满月的时候开花,因为数量少,少有人见过。”
“不过这花倒是个团团圆圆的好兆头。”
江若弗凝视着那朵花,
希望是个好兆头吧。
花纸大多折完了,有人三三两两地一起去林子里挂起来。
江舒云拉着江若弗,
“咱们走吧。”
江若弗拿起自己折的纸花。
江舒云挑了一棵看起来看得枝繁叶茂的桃花,还没有人往上挂过纸花。江舒云笑道,
“就这儿吧。”
漫山遍野的花和风吹拂,花瓣散着。
风微微吹起江若弗的头发,花瓣雨坠在人身上。
烟中列岫青无数,雨晴风暖烟淡,天气正醺酣,她一袭青衫立于桃华之下,愈发眉目如画,似画卷中人踏卷而出。
江若弗轻轻垫脚,将月遂挂在枝头上。
袖中的芙蕖却被她带落,她委身去捡。
将那芙蕖捧在手心里,她神差鬼使地将芙蕖也挂在了枝头上。
双手合十,闭上眼,
若是天公能听得她愿。
她愿早渡苦海,坦然以自己原本面目示人。
身边的风声似乎一下子平息下去,世上所有的声音都低下去,只留下她一个人心底默念的声音。
容信女妄念一次,
若是花神能听得她愿,
她愿青鸟有寄,来路可托。
信女不敢奢求太多,
只望有人能懂,她此生前一十五年不得已,
护她冗长卑微,
明她往后朝朝岁岁。
救她于山河失色,哀默不得发声。
纵使他贫贱,她愿拨钗沽酒,甘于长藿。
纵使他位卑,她相守相望,宁贫苦一生,十指相扣。
风略劲,吹起她的额发,她缓缓睁开眼睛。
花枝摇晃,芙蓉面相映,一袭青衣,如入魂梦中。
陈璟远远地看向这个方向。
一个身着青衣的窈窕轮廓印入眼眸,在花林之间。
他像看着梦境一般看着那个画面。
想象中,那个青衣纵马白玉簪的女子,那个在马车上只露出半边脸的女子,在这一刻鲜活生动地忽然浮现在了眼前。
他不由自主地往那边走。
江若弗许完愿,江舒云便拉着她去花神祠。
众人聚集,江若弗只是尽力做到不打眼。
江舒云拉着她,介绍给自己身边的贵女。
那贵女云鬓紫衣,容貌清丽出尘,只是眉目间带着淡淡的忧愁。
“若弗,这是曳灵,是顾家的女儿。”
“曳灵,这是我和你提过的若弗。”
顾曳灵先道,
“见过若弗妹妹。”
江若弗忙回礼,
“见过顾姐姐。”
顾曳灵此人,是奉常顾司礼的嫡次女,奉常九卿之首自不必说,而顾曳灵的嫡亲姐姐是皇后,地位尊贵不同寻常。
还有长兄顾云旗,被众人称长安第一公子,风姿卓绝,举世无双。
故而想要讨好顾曳灵的女子也不在少数。
况且江若弗也听说过,顾曳灵这长安第一美人的花名。
只是江若弗见顾曳灵,却觉得顾曳灵心事重重,说话也低着头,就像她一样。
她是因为不想出头,不想惹事,所以收敛锋芒。
可是顾曳灵是天之骄女,为何也这般做派要不让众人注意?
有下人端了一大盆新花枝来。
江若弗便听见陆丹若在那边挑剔道,
“这花枝也太短了些,怎么勾得住?”
下人忙解释道,
“若是折得太长,反倒是不好投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