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璟点点头。
恰见相熟的人,陈璟便和人坐下来手谈一局。
旁边的人观棋乱语,一个劲儿地胡指。
江若弗远远地看向亭子,就见陈璟在亭子里和人下棋,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愁容阵阵,不大开心的样子。
江若弗想上前,却又收回脚步。
如今她不是世子,陈璟根本不认识她。
江抱荷一路跟出来,
“什么更衣啊,要更衣怎么也要江府的小厮引路吧,陈公子这怎么像是在躲我?”
敛春忙道,
“也许陈公子就是想找个理由随便走走,怎么就是躲您?”
江抱荷左瞧右瞧,还是没看见陈璟。
陈璟那边刚巧赢了一局,众人起哄喝倒彩。
陈璟站起来给对手说承让。
对面坐着的公子站起来就搭上了陈璟的肩膀,
“什么承让!谁不知道你棋下得好,有本事比点别的。”
陈璟笑起来,
“比什么?”
旁边的人道,
“现在这湖亭,这湖,不是有现成的吗?”
“咱们就在这亭子上比射箭。”
“在湖上放假荷花,咱们比谁射的荷花多,输的人坐船去湖上把荷花一个个捡回来。”
“怎么样,敢不敢比?”
陈璟道,
“这有什么不敢的。”
有人看见了江抱荷,
“恰巧主人家就在这里,江小姐,你可能帮我们布置?”
江抱荷却看向陈璟,故作羞怯,
“这是自然。”
陈璟不自然地别开了视线。
马上有下人将东西备齐,假荷是早前玩过相同游戏是备下的。
此刻吹着春风,看湖面上悠悠荡荡的荷花和荷叶,乍一看只怕当真以为是夏日。
江抱荷是主人家,先和太尉家的嫡小姐比起来。
但那嫡小姐出身将门,自然是比江抱荷的中率要高。
江抱荷坐着小船去捡荷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扔出去的荷花捡齐。
众人在亭上哈哈大笑。
江抱荷狼狈地划回来,差点还落水。
回来时,却刻意将自己刚刚用的弓箭亲手交到陈璟手里。
那弓箭都被江抱荷握得温了。
陈璟拿着更觉得烫手,悄悄和对面的人换了。
射箭的时候,他总觉得背后有一道视线一直盯着他,盯得他浑身不自在。
太尉家的小姐和陈璟说话,抱着胸笑江抱荷方才捡花的时候狼狈,叫陈璟千万小心,别输了要像江抱荷一样狼狈地捡花。
江抱荷听着刺耳,回呛对方说话难听。
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太尉家的小姐竟然说起江家一个刚升迁凳子还没坐热的小官就嚣张至斯,必然活不长久。
她就等着看江抱荷能当多久的小姐。
期间还有不少冷嘲热讽,俨然是看不上江抱荷这个故意勾搭的风骚样。
太尉小姐自小混军营,什么粗话混话都听过,更何况还待后宅,将军府的后宅女人多的很,太尉小姐骂起人来不用一个脏字都能够气得人发抖。
江抱荷气恼,竟然上去就是一巴掌,一巴掌把太尉家的小姐打懵了。
等太尉小姐回过神来,猛地就是还了江抱荷一巴掌,众人惊呼。
太尉小姐轻蔑地看着江抱荷,
“你算是什么东西,九卿的位置还没坐稳,就百般缠着陈璟,想嫁入高门,飞上枝头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江抱荷自然是不服,上前就和太尉小姐掐起来。
众人拦也拦不住,太尉小姐出身将门,身手自然比江抱荷厉害得多。
她一脚踹在江抱荷胸上,江抱荷噔噔噔往后退就砸到陈璟身上。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都没有人反应过来。
竟是眼睁睁看着坐在亭边上的陈璟被撞下去。
陈璟也懵着被撞出去。
扑通一声落水。
众人惊呼,却没有一个人敢下水。
这可是寒潭!
而且是个活潭,连着外面的江湖,是会流动的。
眼睁睁看着陈璟被冲远,
众人一阵骚乱,
“阿璟!”
“陈公子!”
“快来人啊!”
“救命啊!”
还没等下人冲上来。
众人就看见一个青色的身影猛地扎进水里。
扑腾起好大一片浪花。
陈璟不会水,挣扎了一会儿,那寒潭冰冷刺骨,愈发冻得他四肢冰冷无力,虽挣扎却也不停地下沉。
清透淡绿的潭水一点点漫过他的视线,遮蔽他的瞳孔。
他扑腾的水花越来越小,他的眼睛愈发睁不开。
终于有会水的下人接二连三跳进湖里,可是却离他甚远,一时游不过来。
陈璟眼中世界在水流中倒转,那些岸上慌乱震惊的声音越来越远,景象在水里横转颠倒。
忽然,在寒流涌动,他不断下沉时,有一只小小的手稳稳拉住了他。
陈璟能感觉到那个人在握紧他的手。
那双手很小,但是,却很有力。
陈璟微微睁开眼睛,江若弗握住他的双手,和他水中视线平齐。
在半梦半醒之间,在流动的潭水和接天的荷海中,他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毫无遮挡地对上那双墨黑的眼睛,
她的青衣随着流水荡漾出波纹,眉目精致冷峻,额发被水流冲开,露出她光洁的额头。
她那双眼睛里带着冷冽与淡漠,如同湖水碎开一般,眸中有波澜壮阔,潮浪千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