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楚有川就让人取出族谱,然后将楚有义一家人的名字都在族谱上划去,而自始至终,楚有义父子三人都没有再说任何话,他们心里很清楚,单凭火烧祠堂这一件事情逐族就已经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楚寒希这是第一次全程参加古代宗族的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别看楚氏一族并不是什么古代的大宗族,但是对于族规很是重视,哪怕是穷得什么都没有,但祖宗规矩都要严格地执行和遵守。
最重要的是,祠堂在每一个族人心中都有着极高的地位,而且这里不是一个讲人情的地方,只要你违反了族规,做了令祖先蒙羞的事情,那么宗族就有处置你的权利,哪怕是真的处死你,朝廷官府有时也是管不着的。
楚世德天一亮还是被楚世强他们押着去了县衙,楚庄贤和曹氏已经被逐出了楚氏一族,楚家庄也再没了他们的容身之地,他们沮丧地回到自己家收拾东西,然后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离开了村子。
只是他们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了,唯独没有带走自己的亲爹楚有义,而楚有义就像被人遗忘似的被人扔在了院中,任凭他呼喊咒骂也没人理他,直到天色又转暗,一轮残月悄悄爬上树梢的时候,冷寂的木门才被人从外边推开。
“谁,是谁?”楚有义半坐着,他连往前爬的力气都没有,一天水米未进,又经历了被逐族、被亲子抛弃的事情,现在他的精神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再加上此时四周冷飕飕孤寂的可怕,小小的动静就能让他惊恐不已。
楚老三缓缓走了起来,他什么话都没说,就在楚有义不远处点了一堆篝火,然后蹲下来拨弄着柴火。
“老三,你……你想干什么?”不知为什么,楚有义看着此时的楚老三很恐惧,仿佛他是前来勾命的鬼差,他很想逃却怎么也动不了。
楚老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直直看向他,声音平静的可怕,只见他说道:“大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当年咱们兄弟三人抓阄,你故意让我进宫我不怪你,这些年你一直欺负我,我也不怪你,可爹娘去世你不该瞒着我二十多年,就只为了我在宫中的那几两月银,你更不该瞒着我,爹娘是被你这个亲儿子给逼死的,你贪财好利,我能忍,你寡恩欺人,我能忍,你不孝不仁不义,我也能忍,可你不该再动我的家人,唯有此是我不能忍的。”
说完这些话,楚老三头也不回地就起身走了,走时他给楚有义又关上了门,而看着那堆还在熊熊燃烧的篝火,楚有义整个人仰躺在了地上,双眼空洞无神起来,原来楚老三什么都知道,他还以为这些年自己把什么都隐藏的很好,还以为楚老三就是个傻子,傻乎乎地跟着人家进了宫做太监,傻乎乎地每个月都往家里寄银子,就连骗他爹娘还活着也一直信了二十多年,从宫里回来又没本事地被他整日里欺负,没想到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楚老三踏着月色回到了自己家,他看到院子里也点了一堆篝火,火光中,楚寒希和七月坐在旁边的石桌上将新买来的桑皮纸裁剪成合适的大小,续风、徐诺还有齐福气都在一旁帮忙,几个人有说有笑地忙着,见他进来都起身打招呼,他笑了笑,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楚寒希走了进来,她端着一盏油灯放在了屋子里的桌上,然后看着楚老三说道:“爷爷,你这屋里太黑了,晚上要点灯才行。”
“没事,我习惯了!”他习惯了生活在黑暗之中,习惯了一个人体验孤独。
“七天就能形成一个习惯,点灯照亮房间也能成为习惯的,老是在黑暗中会不小心摔倒的!”楚寒希将灯芯拨的更亮一些,然后又看了楚老三一眼说道,“爷爷,你是知道我医术的,如果你开口让我去给他医治,我保证让他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
楚老三明白楚寒希说的“他”是谁,哪怕楚有义一直在想办法害楚寒希,就因为他是自己的亲大哥,楚寒希也愿意出手去救他,对此楚老三很欣慰也很感动。
“不用了,有些人活着会更痛苦,也会给别人带来痛苦,倒不如死了痛快干净!”楚老三摆摆手,楚有义如今已经被逐出宗族,就算他活着也是生不如死,倒不如早点去爹娘面前赔罪。
楚寒希不再说什么,亲人带来的伤痛是最刺痛人心的,这一点她和楚老三有过同样深刻的感受,所以很能理解她,也能明白他现在为何会显得冷漠和无情,当亲情只成了刺向自己的利刃,那就没有任何留恋期待的意义了。
次日清晨,村里人就发现楚有义死在了自家院子里,因为他已经被逐出了祖宗,就不能被葬在楚氏一族的墓地,楚老三和楚有川商量了一下,在虎谷山给他找了一块地方,让村里几个年轻力壮的帮忙把他简单地给埋了,毕竟他曾是楚氏一族的族长,入不了祖坟,能远远看着也好。
埋完楚有义回来,楚老三在清河边见到了自家二哥楚有林。
楚有林像是专门等着他似的,见到他脸色也不是很好,语气冷淡淡的:“老三,你真要把事情做这么绝吗?逼死大哥,让他家破人亡你又能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