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当瑰丽的晚霞在苍蓝的海面燃烧,壮丽的云山如传说中的神殿伫立天边时……

欢快的女娲祭如喜悦的旋涡,将她小小的纠缠思绪全然淹没。

――咚、咚咚咚、咚!咚……

密集的鼓点不断敲响。

一捧又一捧火焰在灯台上亮起。

暮星注视的烈山脚下,祭司们戴起竖着牛角、形容可怖的面具,装扮为传说中能驱逐灾邪的傩神的侍从,手持火把,开始齐齐舞蹈。

他们裹着兽皮裙、以鸟羽和玉石装饰身体,小麦色的肌肤在汗水和火光下变得莹润,充满了人的蓬勃生命力与天神那不可靠近的威严。

现在还是第一个环节――祈福。

人们高声唱着歌:

“南风之薰兮,

可以解吾民之愠兮。

南风之时兮,

可以阜吾民之财兮――”

五月的风已经足够暖和,足以让人们脱下厚厚的毛皮、袄子,赤礻果身体,参与这场狂欢。女人也有不少加入了舞蹈的行列;男男女女都大笑着,肆无忌惮地享受着生命的美好。

从海边到烈山山脚,地势一路走高,人们的地位也在升高。

在山脚新建造的临时祭台上,大祭司高高地站在那里。

象征傩神的骨白牛角面具别在他头上,暂时还未落下;他微微抬着下巴,俊美冰冷的面容被火焰映照,真正如传说中的让人敬畏的天神。

按照女娲祭的传统,他脱下了那身沉重的黑袍,上身同样赤礻果,唯一不同是他身上层层叠叠装饰还在,从他脖颈、肩颈一直垂到线条清晰的……

“阿沐,醒醒!”

妫蝉轻轻一推,发呆的裴沐就被推得一个踉跄。毋宁说,她简直是自己快栽倒了。

“阿,阿蝉……”

裴沐呆呆地回头,呆呆地出声。

妫蝉今天绑了一头复杂的长辫,身穿上下两截明黄衣裙,纤细有力的腰肢上纹着子燕的图腾,手臂上则是新添不久的扶桑图腾。

她脸上还涂抹着装饰用的油彩,笑起来简直像一头花里胡哨的小豹子。

“你看什么呢!”她故意大声取笑,哈哈地来推裴沐,“你是不是都快扑上去了!你去啊,你去啊,你怎么现在就没胆子了呢!”

“……闭嘴!不准说!”

裴沐恼羞成怒,张牙舞爪地迎了上去。

两人打打闹闹,最后一起嘻嘻哈哈起来。

“来跳舞!”

妫蝉用力拉着她,挤到了人群中央。她大笑的脸与四周狂欢的人群混在一起,变成了喜悦洪流中的一抹颜色。

女娲祭这天,祭司们会跳祈福舞、驱邪舞,在传递火焰时还会跳敬神舞。而普通族民们则能肆无忌惮地狂欢,跳一切他们喜欢的舞,也做一切他们乐意的事。

裴沐被感染了。

她本来也是喜欢热闹的性子,又被好友怂恿着,很快就在人群中旋转,和每一个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击掌。

忽然,她回过头。

她隐隐感觉到,有一束目光扎根在她身上。

夜色渐浓,火光烈烈;高高的祭台上,那位冰雪般漠然的大祭司,是唯一与这气氛格格不入的存在。

他的目光如冰雪降落,也像清寒的银河静静流下。

他在看着她。

如同极力隐忍着什么一样,他在看着她。

裴沐站在流动的人海中,也抬头望着他。

这时,妫蝉凑过来,刻意用一种极为暧昧的方式搂着她,如亲吻一般地贴在她耳边,低声笑道:“你说,大祭司是不是嫉妒了?”

裴沐下意识笑了:“怎么可能……”

“不可能么?”

妫蝉嘻嘻笑起来。她忽然拉着裴沐,在她脸颊上重重一亲,然后刻意带她跑到祭台下头,大声说:“这样重要的祭祀,大祭司大人为何不与我们一同舞蹈?”

“我们要看大祭司大人和副祭司大人一起跳舞!”妫蝉高声说。

四周忽然一静。

然后,在爱凑热闹的天性影响下、在节日狂欢衍生出的越界的冲动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喊:

――我们要看大祭司大人和副祭司大人一起跳舞!

――我们要看大祭司大人和副祭司大人一起跳舞!

――我们……

裴沐站在祭台下方,瞪着四周一张张快乐的、捉弄人的笑脸,又抬头去看大祭司。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似乎无动于衷。

她讪讪地扭头:“还是算了吧……”

却听人群发出一阵惊呼。

裴沐还来不及回头,余光中就见一道影子飘然而落。他身上仅余的布料像箭矢一样发出飒然的响声,还有玉石碰撞出的凛然脆响。

“好。”

她身边的男人说。

人群又安静了。

然后更强烈的惊呼和欢呼爆发出来。

裴沐觉得自己有点反应不过来。她好像在惊讶,还想问问大祭司怎么想的,莫非牺牲自己与民同乐?

可大祭司已经捉住了她的手臂。

他手掌的温度是冰冷的,但很快,这点冰冷化为了一点莫名的炽热。

裴沐不得不抬起头。她的目光顺着他的手臂往上,攀爬过华丽的臂钏、耳饰,还有他头发上漂浮的火焰的倒影,最后她终于能直视他的眼睛,看见他在眼也不眨地凝视自己。

脱下庄重衣袍的大祭司,好像连那份庄重也一并脱去了。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分明还是冷冰冰的面容,却又多了一种不容置疑的、野性的侵略感。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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