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个人想什么,是看能看出的吗?他应该直接问。直接问不就好了?
裴沐想笑。
想笑,她也就笑了:“我真是担心大祭司。而且,你孤零零一个人往回走,不是太可怜了么?”
他像是有些反感这个用词,顿时就皱了眉毛:“可怜?副祭司的用词,当真可笑。”
裴沐一点不恼。她悠悠道:“难道不可怜?大祭司分明可以身随意动,转瞬回去神木厅,为何又要一步步离开。难道不是为了更慢一些离开身后的热闹?”
“还是说……”
她愈发笑盈盈起来:“还是说,大祭司是舍不得离开某一个人?”
世上有一种人,他极不喜欢暴露自己的真实情绪,更视自己的真心为弱点,永远把想法藏得严严实实。
如果他被人当面揭穿,他不会惊慌失措,更不会呆立无言,而是会眉眼挂霜、面如寒冰,一瞬间就成了个刀剑不侵的冰雕雪人。
大祭司便是如此。
他眸光缩紧、下颔绷直,如刀尖一点冷冷的光曝在了星光下。
“无稽之言。”他冷冷斥责,冷得像是某种不被自尊允许的期待受了伤,所以才格外刺人。
“副祭司若是无人,大可自去……寻乐。”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最后两个字近乎是齿缝里挤出来的。
“寻乐?说得也对。”
不及大祭司有所反应,副祭司大人已经贴上前去,若无其事地将手掌贴上大祭司的额头。接着,她又握住了大祭司握紧的左手,并理直气壮地将他手指掰开,才去贴他掌心的温度。
“唔,有些发热。”裴沐装模作样地说,“想来大祭司还是过于耗费力气,损了身体。无妨,我这就为大祭司增补些许力量……”
他唇角绷紧,猛地抽回手。那一瞬间,他凝视她的目光几乎是愤恨的;那是无声却强烈的质问与痛恨,产生自得不到的绝望。
“裴――沐。”
他咬着牙,也咬出了她的名字。就像如果不如此紧绷声音,他就会不可避免地吐露一些绝不该吐露的软弱情感。
“你闹够了没有!”
裴沐静静望着他,问:“我闹什么了?我只是想关心大祭司。”
他惨白没有血色的嘴唇,微微地抽动了一下。那许是一个痛苦的外露,也可能是一个惨淡微笑的起点。
大祭司也望着她,默然了很久。最后,他闭上眼,竭力克制住了就在唇边的一缕叹息。
“……罢了。”他疲惫地阖上眼,避过脸去,声音沉沉压下,“你退下吧。我……身体无碍,休息一夜即可,不必忧心。”
可是他发现,他这漂亮的副祭司却变得异常执拗。
“大祭司总是勉强自己。我不信,你要让我亲自看看。”
裴沐去抓他的手,却被他推开。如此反复几次,她也有点火了。
“大祭司如此不愿意让我探看,莫非真是有什么不得了的隐患?”她恼了,也是真有点担忧起来。
“无事。”他严厉地斥道,“裴沐,退下。”
“不退!”
几番交手、避让,裴沐越来越恼。下一刻,抓住一个空隙,她就扑了上去、揪住大祭司的衣襟,狠狠将他掼倒在地!
“不是都说了,我想做的事,还没有做不成的!”她恼火又威风地宣布,逼近他的脸庞,盯着他的眼睛,恶狠狠道,“大祭司还是让属下仔细检查得好。”
他盯着她。
忽然一言不发了。
裴沐以为他屈服了,便很满意地开始了自己的检查。她小心地将力量送进他体内,补充他消耗的巫力。最后她松了一口气地发现,大祭司确实身体无碍。
也是到这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从刚才到现在,她整个人是撑在他身上的。就像之前驱邪舞时的那样。
现在,他躺在草地上,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
“裴沐,”他一字一句问,“你究竟想要什么?”
裴沐呆呆片刻。
要什么,要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究竟要什么。可又到底是不知道,还是不敢想、不敢要?
可是为什么不敢,就像妫蝉说的,喜欢是她自己的事,为什么不敢?
裴沐开始觉得脑袋有些混乱了。
一定是某种邪恶的、让人昏昏然的冲动统治了她,才让她在糊里糊涂的状态下,反而表现得过分轻佻、过分轻松。
她低下头,对他一笑:“这不是很简单?要你啊。”
说罢,她就亲了下去。
这只是个蜻蜓点水的、落在唇角的亲吻。
只一触,那温凉柔软的感觉就让裴沐醒过神来。
她惊觉自己做了什么,并为之头皮发麻。她几乎是立刻开始后悔,所以下一刻就抬起头。
裴沐松开大祭司的衣襟――这时候她竟然才发现,原来他的衣服只是披着,并未系好。刚才他们一番交手,已经是让他松松披就的衣袍重新滑落。
她太狼狈了,简直惊慌失措。
“属下开个玩笑……”这玩笑能乱开吗?!
“……属下先行告退!”
裴沐后悔不迭、欲哭无泪,当下决定先溜为妙。
她手忙脚乱地想从大祭司身上爬起来。
冷不防,男人伸手抓住了她。
顷刻间,天旋地转、天翻地覆。她只来得及睁大眼,还没来得及理好自己混乱的思绪,就看见漫天星星高悬天空,而他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