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山年久失修的山道上。

祭台背后山体坍塌,找不到入口,他们不得不绕路,从另一侧平台找到了洞口。那平台空旷开阔,有倒塌的青铜落地灯、残存的符文和宝石,还有一个很深的坑洞,像曾经种过一棵高大的树。

裴沐分出剑气,扫开了路障。风吹着云气从她身后流过,阳光静默地照着她。

恍惚间,她眼角余光像是看见了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她心中一惊,立即回头,可悬崖边空空荡荡,除了云海与天空,什么都没有。

“你在看什么?”姜月章问。

裴沐收回目光。

那灰发灰眸、肤色苍白的青年站在她身前,面对山壁,却又回头看她。他的目光很有点复杂,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探究之意。

可是,现在裴沐已经不再想去分辨了。

她似笑非笑,将剑尖对准他的后心:“我看什么关你何事?姜公子,往前走。”

他神情沉静,没有丝毫畏惧:“你想做什么?”

“我做什么?”裴沐更笑了,“我被你骗得这么惨,你说我要做什么?”

姜月章又沉默了。那双冷灰色的眼睛垂下,去看她剑上的冷光。

直到裴沐有些不耐烦,再次用剑尖戳了戳他的脊背,他才淡淡道:“你要如何,便如何。”

随后便往前走,进入了山腹内。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里回荡,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悲欢。

“不要这么虚情假意嘛。按术士的规矩,赢家通吃,输家失去一切。不然……干脆我就让你赢?”

裴沐脸上笑眯眯,声音却幽幽地,沁了一层渗人的凉意。

姜月章身形略顿,却即刻被剑一推,不得不继续朝前走。

“……功亏一篑,谈何输赢。”他的语气像是隐忍着什么。

也是,他本来将她耍得团团转,眼看大功就要告成,她已经崩溃大哭、根本是求着他取了自己的性命,结果一下子她又醒过神来。

于是局面倒转。

他想必是扼腕不已。

“你瞧,这就是为什么我更喜欢凭实力说话。只要保持冷硬的态度,就没人能将我如何。”裴沐笑了一声。

“姜月章,现在你已经不能再骗我了。你不能折磨我报仇,也不能取了我的命去复活,还得被我逼着,去将乌木灵骨取出来。哎呀,真是好可怜。”

裴沐感叹不已,笑容如花――一朵恶劣的花。

姜月章脊背僵直,忍耐地握紧了双手:“你……要乌木灵骨做什么?”

“你猜?这还用说,自然是彻底毁了,免得节外生枝。”裴沐嗤笑一声,“难不成你以为,现在我还会自愿去死,让你好端端活着?做梦。”

他默然许久,才低低嗯了一声,语气有些缥缈、有些恍惚:“是么……那就好。”

“……那就好?”

裴沐眯起眼。她忽然停了步子,撤了剑,转到姜月章身前,逼他正视自己。

“好什么?”她不笑了,眼神冷冷的,“姜月章,你以为你现在摆出一副庆幸我不用去死的样子,我就会再一次被你欺骗?我会毁了乌木灵骨,再千百倍地折磨你,最后让你化为飞灰,才能解气!”

天光从山顶落下,照出他眼里的影子――小小的她本人。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半晌才道:“随你。”

神色异常漠然。

随她……又是随她。

裴沐突然有些想笑。

她想笑,也就笑了。事到如今,也已经没有什么事,是不能一笑而过的。

所有能做的已经做了,所有该下的决心也已经下了。那么,还有什么是不能平静面对的?

没有了。

“很好。”她微微一笑,干脆地说道。

她拎着剑,踮起脚,亲上了他苍白的嘴唇。

那是熟悉的触感:冰凉、柔软、有些干燥。

姜月章微微睁大眼,克制不住流量震惊。

“你……”

裴沐倏然离开,用手背揩了揩嘴唇,轻笑道:“你长得这么好看,死了还真挺可惜,假如你活着,我养你当个消遣,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面色一沉,眼神阴郁得刺人。

“怎么,觉得我在羞辱你?”她冷笑一声,“是啊,我就羞辱你,怎么了?”

她撇撇嘴,粗鲁地抓起他的衣襟,将他拉过来,又使劲往前推。

“往前走!”她举剑斥道,“我知道你认识路。如果敢耍什么花样,我便当场一剑杀了你,将你碎尸万段,看你还有没有本事活过来!”

他走了两步,却不顾她的剑尖威胁,倏然回头:“你拿走了?!”

裴沐挑眉,看他片刻,才慢吞吞说:“什么?”

她唇角微扬,左手指尖挂着一根红绳。那红绳编织得有些歪歪扭扭,中间有个看似是小鸡、其实是蝙蝠的图案,下头坠着个手工拙劣却也不失可爱的小陶猪。

她指尖勾来勾去,小陶猪也晃来晃去。

姜月章盯着这只陶猪。他盯着她手上这只愚蠢的小陶猪。

“……还给我。”

裴沐望着他隐忍的神情,饶有兴味道:“还你?这可是我送你的,你难道不觉得恶心?和我一对的小玩意儿……呵。”

她神情忽冷,扬手狠狠一砸――

哗啦!

蓝色的小陶猪摔了个粉碎。

他瞳孔猛地缩紧,双手弹动一下,刹那间像是想要去挽回,然而那只可怜的小蠢猪已经粉身碎骨,就算勉强拼好,也回不到过去的模样。

所以,他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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