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才更有好处。”

大祭司本是面沉如水,可谁知道,等裴沐把话说完,他反倒放缓了神情。

“……巧言令色。”他摇摇头,却是又说,“不过,你所言有理。既然受不了清苦,也不必与我相同。就随你吧。”

裴沐一怔。她歪头瞧着大祭司,几乎疑心他是在说反话讽刺他,可他神情平静,面色苍白剔透如不化的寒冰,真是半点伪色也无。

这下,她反倒有些讪讪起来,觉得自己兴许是太斤斤计较了。大祭司……有时候还挺好说话的。

这时,他又问:“你的神木在何处?”

既然裴沐今后要长住神木厅,必然要将子燕部的神木带来,才好照料。

由于曾经被他强抢过神木,裴沐不由得有些警惕。她先解下身上的小包,再解下青藤杖,最后才放下肩上背的大包。

然后,她开始从大包里掏东西。

兽皮、毯子、草席、披风、衣裤、各种各样的吃食……

大祭司眼睁睁看着她一样样往外扔,很快就把旁边的空地扔成了一座微型山丘。

“奇怪,我明明放在这里……找到了!”裴沐嘀咕着嘀咕着,面上露出欣喜之色。

只见她双手拽住什么东西,再用力往外一拔,一样被用皮子包裹着的、长长的东西就被她抓在了手中。

大祭司盯着那样东西。他的眉心开始狂跳。

“你……”

“我们子燕部的小树苗在这里!”裴沐高兴起来,顺口叫出她给神木起的昵称。她拉开包裹用的兽皮,手中果不其然就是子燕部那一株纤细的神木。

神木根部还有一大团泥土,特意用别的兽皮好好裹着。

裴沐三下五除二将兽皮扯开,再左右看看,最后奔到扶桑部的巨木边上,挑了个枝叶疏落、阳光和风比较充足的地方,作为小树苗的“新家”。

她也顾不上旁边不远就是大祭司,顾自拿着青藤杖开始挖坑。

风力缠绕在杖顶,很快就铲出了一个圆坑。

在大祭司沉默的注视下,裴沐土填上,最后召唤出一些泉水浇灌。

“……好啦!”

副祭司大人站直了身体,豪爽地一拍自家小树苗,对大祭司炫耀:“别看我们小树苗不起眼,其实她是个很厉害的姑娘!”

大祭司:……

“……神木不是人。”他沉默许久,方才开口。那淡淡的声音变得有点奇怪,像是极力压制着什么情绪。

“另外,虽说这是你们子燕部的小……神木。”大祭司顿了顿,抬手按了按眉心,方才继续,“你还是可以更仔细一些待它。”

裴沐眨眨眼,再看看自家小树苗,心想:她都这么拍了十五年了,要坏早坏了。可恰恰相反,每次她和小树苗玩闹的时候,她都觉得这孩子挺开心的。

不过,也许觉得神木也有情绪,本身就是有点奇怪的事。

她就温顺地点点头,答道:“大祭司说的是,下回我注意。”

大祭司又顿了顿。她这么乖巧,倒是让他又有些不适应了。

沉默与夜色中,裴沐懒懒地打了个呵欠。

“大祭司,现在是否该……”整理休息了?

裴沐一句话还没问完,忽然神色一凛!

她抬头看天,正要后退,可她的速度快,有人比她速度更快!

——哗啦!

泉水从天而降,将她浇了个通通透透、彻彻底底。

裴沐凄凉地站在原地,成了只落汤鸡。

微卷的长发贴在她身上,湿哒哒地滴着水,如一大把黑色的水草;庄重的祭司袍也贴在身上,把她紧紧裹着,像一条被抓住的鱼。

“大祭司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裴沐重重抹了一把脸,拨开眼前的头发,咬牙切齿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大祭司正仔仔细细地观察她。

末了,他淡然一点头。

“曾经有内鬼女扮男装靠近这里,以为可以污染神木。”大祭司说,“以防万一,任何要留在神木厅过夜的人,都会被搜查一番。”

裴沐喉头微动。那点细细的、弱弱的、少年式的喉结也轻轻一动。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假的。

“……很好。”她深吸一口气,压着火气,“那请问大祭司看出什么了?”

如果这不是错觉……

那么,裴沐向天神发誓,大祭司的目光绝对落在了她的胸上,并且停留了片刻。

“副祭司自是男子,无需担忧。”大祭司点了点头,平静又了然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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