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菊堂,汪如心笑吟吟的进了门,几位老先生远远瞧见她光彩照人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这丫头一路策马赶回毅力当真不小。
唐老先生问道:“小徒孙,这一次收获如何?”
汪如心笑的欢喜:“收获还是有的,不出意外今年我又得丰收了。”
那一千多亩田地土质不错,只要伺候的精心收成应当不是问题。
唐老先生顺着自己的胡须略微点头,笑呵呵的说道:“小徒孙,悦而不喜。”
“就你事多,得遇丰收自然要喜。”
吴老先生不满的开口,对着汪如心赞赏道:“你能及时赶回你那先生最是高兴,这几日还要小徒孙多辛苦一些。”
汪如心自然是笑着点头,又见唐老先生说吴老先生假客气面上笑的更欢喜了。
林先生很快过来,师徒两人见面自然又是一番问询,而后林先生才给她介绍了眼下正住在如园的各位先生,汪如心这才发觉学院里给先生们的住宿怕是还没归置好。
汪如心的名字这十几位先生早已听过好几次,眼下见了真人有人觉得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小小年纪能以女子之身撑起一应事务当真是十分少见,也有人觉得这女子未免有些过于市侩善于专营,也有人不忿她提出让学子赤脚下田耕种,简直有辱斯文。
汪如心向众人见礼后说道:“学院为先生们准备了住处,一应物品皆已齐备,待收拾妥当先生们可前往查看,若有何不妥之处我们再来增添修改。”
“学院的旁边的田地也已经整理齐备,如园准备了一些开春所需要的种子,即时只会有管事送到学院。”
几位先生客气的点头,道:“汪姑娘有心了,我等前来是为授课,吃住一事简单些便可,无需过多花费。”
汪如心笑道:“先生们的到来是整个仙居县百姓翘首以盼的幸事,如园受百姓所托理当尽心照顾好先生们的起居。”
一番话下来几位先生满意的点头,只余一位姓钱的先生面露不满,当着所有先生的面问道:“按汪姑娘的意思,学子们入学的第一件事是下地耕种?”
钱先生的质问声响起,厅堂里的先生顿时看了过来,汪如心淡笑:“钱先生,下地耕种不是我的意思,春耕是农人一年当中最为重要的时节,春耕夏耘、秋收冬藏,一锄一犁,是我们向土地刨要生计的开始。”
钱先生不屑道:“耕种之事自有农人,饱读诗书的学子们又何必亲自下地,裤腿高卷满身污泥未免有辱斯文。”
这话一出,厅堂内的几位先生都蹙了眉,当今圣上鼓励农耕,亲自为这所侧重农学的学院题字,几位老先生也对学子们下地耕种一事十分推崇,这钱先生仗着有背景倒是什么都敢说。
汪如心原本还想要赶到献草堂去和各管事说事,看钱先生这样子怕是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干脆坐了下来带着笑意看向钱先生,说道:“小女子曾经念书念道‘无花无酒过清明,兴味萧然似野僧。昨日邻家乞新火,晓窗分与读书灯。’道尽了读书人的清苦,又读道‘老去功名意转疏,独骑瘦马取长途。’”
“有人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有人皓首穷经仍为布衣,只能感叹大道如青天,独我不得出,最后在郁郁不得志中老去,晚景凄凉。”
“小女不解想问先生,山上随处可拾的柴火何以就到了要去乞讨,食不果腹宁愿屈身于破庙饮风度日也不愿意为了五斗米折腰这便是读书人的气节?”
“还想问先生,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
厅堂里的几位先生面色微惊,钱先生是有些读书人的清高之意,这丫头的这张嘴也是不饶人,话里话外之差没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了,钱先生今日怕是要丢人。
钱先生面色涨红,宽袖下的手臂微颤,已经窘迫的说不出来话。
谁知道汪如心话锋一转,说道:“钱先生必定是一位关爱学子的师长,只是小女子觉得先生对他们的拳拳爱护之心会让他们产生锦绣前程就在眼前的错觉,下地耕种可以让他们体会农人的艰辛也能知晓粮食在生产过程中所有遇到的不确定性,若有一日他们能为官一方,必定能用所学为一方百姓带来富足和安康,比那眼高手低心高气傲之人强上许多,先生以为如何?”
厅堂里紧张压抑的气氛随之一松,钱先生面露苦笑,道:“学子们大多清苦求学不易,原本想着对他们多加护佑,现在看来倒有些着相了。”
汪如心站起来朝钱先生躬身说道:“许是因为我是女子,无论是父母还是授业先生也对我事事多加宽容不忍苛责,倒是让我养成了这心直口快的性子,若有伤及先生之处,还望先生多加海涵。”
林先生也站了起来,说道:“钱先生,我这弟子时有冲动之言,还望先生莫要往心里去。”
钱先生摆摆手,笑道:“林先生客气,这样的弟子很是让我等眼红啊。”
众位先生也笑了起来,厅堂里不快的气氛一扫而空,今日这一遭倒是让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小女子,前一刻还刀风剑雨后一刻又如沐春风,也不知这林先生如何就教导出了这一位弟子,或许是和他那位上过战场的父亲有关?
钱先生也在心里腹诽道,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这汪家姑娘还是少惹为妙。
三位老先生倒是笑的开怀,他们的小徒孙是随便哪个人都能欺负的?
上午就在存菊堂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