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扬一直是这样的性格,人家把脸递过来,周扬就接着。
人家说这话就意味着要拉他进圈子,一直以来,圈子都是最难进的。县城这个圈子,方家齐就是可以制定规则的那个人。
周扬投桃报李,建议道:“家奇哥,这事你还是不要出面为好,可以找个身份清白的人出面,说句狂一点的话,这一折腾没准就折腾出点名目来,到时候惹人眼红,大爷那可不好看。再往长远了看,以后大爷肯定是要再上一步的,虽然暂时没有子女不准经商的规定,但终究是个把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方家齐沉思一会点点头,笑着道:“你小子说话就是好听,那就借你吉言了,放心,哥心里有数,你这个情,哥领了,还是那句话,事儿上见真章,到时候哥肯定罩着你。”
周扬点头,心里一片火热,他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记忆里方主任是没走到那一步的,但这个人也同样不可小觑,且看县革委被取替,方主任不仅没被撸下去,还依旧稳如泰山,就知道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能力肯定是有的。
两人约定好三天之后见面,到时候周扬带着货来。
回去这一路上,周扬在考虑一件事,有必要把王卫红拉进来,目前他最重要的任务还是高考,这是毋庸置疑的,精力难免不够,王卫红算是个靠得住的人。
至于王卫红会不会存着小心思不重要,反正没有他三娃子,王卫红这样的人物也要一飞冲天,他何必拦着。
最重要的是,有些时候,有些人就是有天分,羡慕不来,王卫红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
再者,回头要怎么跟国强队长商量,他心里清楚,以队上的名义不过是个幌子,方家齐真认的这个人还是自己,但这次的事要是弄不明白,出了什么纰漏,生意的事也就到此为止了,虽说情分还在,但再想进那个圈子和方家齐发财就难了。
高考和发财,两手抓,两手都要硬,马虎不得。
六月到八月是黄鳝产量最盛的时候,他将将抓住了个尾巴,黄鳝没了,河套的鱼虾也是好东西,看来这件事也要好好打算一番。
回了周庄,先到棚子报道,他这一瓶子不满半瓶子逛荡的逃课学生可算是有点大逆不道了,也不知道先生们要发多大的火。
不成想,进了棚子,却发现气氛有些压抑,三位先生面无表情地坐着,王卫红旁边。
“都在那?嘿嘿。”
何先生剜了他一眼,开口:“三娃子你坐,有点事和你说一下。”
周扬咽口唾沫,忐忑的坐下。
何先生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说:“刚来的电报,邀请我和老秦小赵出席大会。”
“出席大会?这是好事啊,恭喜恭喜。”
三人对视一眼,都没开口,王卫红眼尖,站起来说:“我和爱红也该回去吃饭了,明天见。”
王爱红站起来和三位先生行礼,最后看着周扬,“笔记我整理好了再给你。”
王家兄妹走后,周扬重新坐下来,开口问道:“先生们是不是有点不放心。”
何先生点点头,扯着嗓子说:“也确实是没个能商量的人,只好和你叨咕叨咕。”
赵先生和秦先生跟着附和,他俩知道三娃子一向是有主意的。
“先生是当局者迷了,出席就出席呗,有啥大不了的。”
“瓜娃子,说的硬是轻松,你以为开会是小孩子过家家?”
周扬被噎了一句,梗着脖子呛道:”当然知道,要是过家家,这会参不参加有什么意义?”
赵先生眼睛一亮,“对啊。”
“我知道三位先生肯定是要发言的,京城来电报要您三位参加,肯定不是当吉祥物,不要以为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也不能当个任人扒拉的闷葫芦。”
“这话怎么说?”赵先生追问。
“有啥说啥呗,实事求是。对有对的道理,错有错的道理。就怕没有立场,没有道理可讲。”
何先生点头,看来让三娃子出这个头是对的,这个道理他明白,也都知道。但由于他的原因,他没有立场劝说老秦和小赵,劝深了吧,会让人觉得自己要把两人绑在一快,拉人垫背,劝浅了吧,达不到效果,他还需要有人摇旗呐喊。
“你别说,你这瓜娃子说的有点门道,有时候我都怀疑你这瓜娃子比老子活的还长。”秦老先生搓着脸,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
周扬嘿嘿笑着不说话,低头逗着妹妹,帮小妹纠正发音。
“就是我们仨这一走,你可就放了羊了。”何先生点着周扬的脑门,话里透着关切。
赵先生心思转得快,张大嘴巴,嗓子里嗬嗬有声,老何这话里的意思耐人寻味,难道这一走就不回来了?可不回来去哪?
下一句周扬的回答让他激情澎湃。
“先生可多心了,明年咱们京城见,您三位占了我们家十年的便宜,这几天黄鳝也吃了不少了,想拍拍屁股走人,没门儿,等四丫头长大了,我还得让四丫头闹您三位去,一个都跑不了。”
周扬说完,听到自己名字的小妹又开始拍着手“嘚嘚”的叫着,一边叫一边乐,欢喜得不得了。
“唉!还真有点舍不得。”最年长的秦老先生多愁善感,先感慨起来。
“这有啥难的?后天让三娃子给你装上一瓶子牛粪,怀念了就拧开盖闻闻,哈哈!”
秦老先生指着赵先生,说道:“粗俗!”然后扭过身子,眼神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