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也是一愣,问道,“来太太要来?”
周扬把大海的话重复一遍,只言片语的也寻不出蛛丝马迹。
李佳说,“不能,你奶不可能和兰香丫头犯别扭。”
她说得相当肯定,也是出于对老太太的了解。
平日里老太太都是赵兰香婆媳之间的润滑剂,更不用说赵兰香眼下刚生完二胎,宝贝都来不及,根本没有起冲突的可能,一点都没有。
她把老太太的智慧学了个三分,都能和程方圆处得跟亲娘儿俩一样,以老太太的能耐,和赵兰香起冲突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
她倒是更倾向于老太太和大姑子犯别扭了,上下牙还有打架的时候,亲母女更难免拌嘴。
人都是这样,把有限的宽容都给了毫不相关的外人,对身边至亲,倒没了耐心。
只是大姑子的性格她也了解,闷头闷脑,和老太太直接甩脸子的胆子没有,冷战倒是有可能。
老太太上了年纪,最受不了的就是冷暴力,没准儿心里憋屈,想不开就有了离家出走这一茬。
程方圆拉着婆婆的手,安慰道,“妈,也别太担心,奶来了正好,要不我心里还没有谱,这回总算是万无一失了。”
李佳点头说,“也对,老太太伺候过兰香丫头,轻车熟路,你也算是有福气赶上了。”
街肯定是逛不成了,老太太要来,家里可要好好准备一番。
再往前几十年,老太太的身份就是当之无愧的老太君,大家长,越是家大业大越不能怠慢。
就是阿太阿爷和吴婶也不敢等闲视之。
周家的情况,简单得很,老太太拉扯一大家子属实不容易,虽然只是听过几句,也不妨碍对老太太的佩服和敬畏。
趁着大伙都开始忙活起来的时候,程方圆给周扬使了个眼色。
他俩进了书房,把门关严。
程方圆说,“哥,你赶紧给家里回个电话问问啥情况,咱们也有个心理准备。”
周扬一拍脑袋,抱怨道,“急糊涂了,你不提我都没想起来这回事。”
拿起电话的时候,下意识的又抽出一根烟塞到嘴里,程方圆皱眉咳嗦一声,他讪笑着说,“不点,我就叼着。”
有一小会儿,电话接通。
“我是三娃子。”
电话那头响起他大姑父的声音,“扬子,等会,我让你大姑接电话。”
“跟您说就行。”
他沉吟一会,问道,“兰香嫂子和我俩侄子都挺好的吧?”
大姑父说,“恩,都挺好的。”
他又问,“现在是谁伺候着?”
大姑父沉默了一会,说道,“长贵媳妇儿来了,老太太的事儿你知道了?”
他抱怨道,“大姑父,我要是不问,您和大姑是不是还打算瞒着我?”
大姑父憨笑一声,说道,“我和你大姑寻思着小程要生产了,打算过些天再和你说这事。”
“这么大个事,您真不应该瞒着我,大海哥刚告诉我的时候,我都要吓傻了。到底是为了什么,老太太咋还能离家出走?”
大姑父说,“怎么和你说呢,其实这里边也挺复杂的。
二壮十二天摆酒的时候,你大姑我俩商量着,也就到这步了,老三是不要想了,干脆就把场面闹得大了点。
酒席摆完,院儿里头多个小姑娘。”
周扬说,“您等等,这都是哪跟哪,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其实我也糊涂着,你听我接着说。院儿里头不是多个小姑娘吗,旁边也没个大人带着,刚开始我和你大姑还寻思是和家大人走散了,也没往心里去,可一直等到晚上,家里大人也没来接。
这么着也不是事儿,老太太就上去问,小姑娘就知道摇头,一句话也不说,到最后干脆就是哭。
老太太一瞅,天都黑了,赶紧让我和大海到街道问问谁家孩子,结果街道主任也不认识。人家帮着联系了公安,一直查到后半夜,才搞清楚,联系了家里大人。
实指望到了这,故事就完满了,哪成想引出更大的篓子。
小姑娘亲娘是插队的知青,去年返城了,老子是煤矿上打点放炮的,媳妇跑了,年前刚娶了续弦儿,后妈又准备要孩子。
坏就坏在亲爹娘结婚的时候没手续,小姑娘现在还没上户口,后妈又怀孕了,认了这个闺女就没了二胎指标。”
周扬骂了句脏话,皱着眉头,“咋艹蛋事儿都让咱家碰着了,老家那边管的这么严?”
大姑父苦笑着说,“严,比你想的还严,街道到家里来过好几回,警告大江如何也不能再生老三了。
咱家外墙都让街道粉刷了新字,该扎不扎房倒屋塌,该流不流拽马牵牛。东北这一片儿,大都捧着厂子里的铁饭碗,谁要是敢生老二,先是辞退,再接着罚款,闹得人心惶惶。
小姑娘也确实可怜,没妈的孩子都是无根野草,亲老子也把对媳妇的怨气发到小姑娘身上,后妈肯定也更惦记肚子里的亲骨肉。
大冬天的还穿着露脚指头的塑料凉鞋,手背都冻烂了,胳膊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没少遭打骂,老太太心软了。”
他听得鼻子尖发酸,脑子里画面感更强了,问道,“那跟老太太离家出走有啥关系?”
大姑父说,“老太太心一软,就要留下小姑娘,可咱家里也不合规矩,大江已经有俩小子了,大海还没结婚,街道和计生办哪能同意,再加上你大姑也反对”
周扬憋不住嘿嘿笑,心里给老太太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