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方向上敲定了,接下来就是具体的细节。
陈有德也再无隐瞒,把底都倒出来了。
他们一伙有六个人,也是从去年年底才开始倒腾衣服,周扬先前猜测他是二道贩子倒也没错,他们这六个人的草台班子就是从上家拿货,赚个倒手钱,利润也不大。
起初的时候没经验,还被戴红箍的抓着几回,衣服没收了还不止,罚款、通告街道、批评教育一个也躲不过去。
好在后来熟悉情况,才开始有点起色。
“像你们这么着,利润能有多大?”
涉及到钱的事,可以算得上这行最机密的部分,陈有德显得很犹豫。
“德行,我能差你那仨瓜俩枣的?再说我那么多货,你还指望我摆摊和你抢生意?”说完,为了更有说服力,他又把口袋里华清的校徽给陈有德瞧一眼。
“三哥,德四儿可是有眼不识泰山了,感情您还是华清的高材生,那句话咋说来着,还真是秀才家中坐,便知天下事,读书人的脑子就是好使,德四儿这回是真服了。”
周扬虚点了他一下,笑骂道:“感情之前是跟我玩心眼儿是吧?
你也瞧见了,我还得上学,没空打理这些琐事,咱兄弟俩交心,我也不跟你玩虚头巴脑的,我的货,只要在京城就给你出,价钱上比过国营商场少一块,至于能卖到多少钱,是你的事。”
陈有德站起来,给周扬满上,自己先干了,放下酒杯说道:“三哥,局气,我就不表决心了,德四儿是个什么样的人,日子还长着,咱事上见真章。”
周扬笑笑,表示无所谓,往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咱哥俩不用来这套,货随时都能发过来,你回去考虑考虑要多少,决定好了到华清找我。这次来不及了,趁这回好好攒点本儿,下回有事带上你。”
陈有德再要倒酒,却尴尬的发现酒瓶空了,他还想再要,周扬马上拦下,说道:“我明天还有课,不能多喝,一会还得发电报,告诉那头准备准备,正事儿要紧。”
陈有德只得作罢。
“出货上,你有什么章程没有?”
陈有德点头,也不细说,小鸡儿不撒尿,各有各的道儿。
“你心里有数就行,我也有点看法和你提一句,有道是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三人做事好商量。”
陈有德心说你可没有一点商量的意思,可看在人家把着货的份儿上,指手画脚就指手画脚吧,反正具体的还得自己干,要是说得有道理,就听,说的没道理,那自己就该干嘛干嘛。
“三哥,您说,兄弟听着。”
周扬活了两辈子,也是人精,哪能不明白陈有德在犹豫什么,虽然有点恼,但这会对陈有德倒是有了点欣赏的意思。
这个陈有德是个有主意的,像是个做大事的人。
“定价上,肯定要比国营市场高,一开始也不要想和国营市场打擂台,一来国营市场要票,二来他不能敞开供应,这两点上咱们占着优势。
我的底线,哪怕比国营商场贵一分钱也是贵,不能打价格战,谷贱伤农的道理你应该懂。
再者就是具体定价上,比如你定好了一条裤子卖25,那就不能都卖25,一定也分出一批卖26,你明白吗?”
说实话,陈有德有点迷糊。
周扬叹口气:“这么跟你说吧,比如你想买裤子,可买可不买之间,这时候遇着一条25的,你可能就会考虑,但换成同样的裤子,一家25,一家26,能占一块钱便宜,你是不是就想抓住机会买下来?”
陈有德点点头,疑惑道:“三哥这么一说确实有点道理,可这么一来26的裤子咋办?”
一直默默不说话的王爱红翻着眼睛说道:“你这人咋就转不过这个弯,26的不就是25的嘛,本质上有啥区别?”
“没错,25已经够本了,再说的明白点,那个26就是托儿,话糙理不糙,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可陈有德还有点转不过弯,摸着脑袋问道:“可这不是骗人吗?”
“骗啥了?以次充好还是咋了?你最终的目的是把裤子用25块钱的定价卖出去,买家也不傻,一样的东西,有25的肯定不买26的,殊途同归,哪儿骗人了?”
接下来给陈有德一点消化的时间,他脑子里这个弯,自己不转过来,周扬也不能开瓢儿帮他转。
陈有德沉吟了一会,缕清了思路也就明白了,其实这是对他有好处的事,当下一拍桌子说道:“干了,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也别明天后天的,三哥瞧得起兄弟,兄弟也不能拉胯,今儿个就定下来。”
“你这个想法就对了,只要胆子大,老师放产假。”周扬说完,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笑得都有点猥琐。
“行了,吃饱喝足办正事。”
周扬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决定了的事就放心大胆的做。
反过来陈有德到有些犹豫了,周扬话里的意思是要直接发货给他,也不留个担保啥的,可别是骗子。
可再一想,能骗自己啥,自己这身份,街道出名的盲流子,有点小钱还不够人家吃几顿饭的。
“三哥,第一批你准备发多少货?”
周扬说:“第一次谨慎点,先发一千件试试水,等你这熟悉了也不迟,摊子铺得太大肯定的手忙脚乱。”
大气,瞧瞧人家这气魄,一千件,保守估计也得过万,“三哥,这么些货,你就信得住我?也不是兄弟说丧气话,我要真打算昧着良心”
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