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军事历史>亡国之君>第358章预见国殇

大明必亡!

这是黄冲的判断,不光来自历史车轮的滚滚碾压,也来自现实不可逆转的乏力。

民生到底坏到了何等的地步?庆王、肃王都很清楚,嘴上还在呵斥乐安侯胡言乱语,心下早就晓得上国天朝不在,大势已去矣。连闭门礼佛的韩王都写份文绉绉的奏章,提醒当今圣上,北地已亡!

谁会不晓得?在襄阳主持剿匪的杨嗣昌还是主理朝政的薛国观?

都晓得,就是不说。报喜不报忧,免得于事无补还要牵连自己和家人,尽心办事的人已不多,哪怕营私舞弊,在他们看来也是一种在办实事的体现,总比空谈的清流要强百倍。

朱由检也晓得一些,故而在三月把外派的中官又一次召了回来。太监们太贪了!

为了剿贼,大明最底层的百姓,旧征未完,新饷已催,额内难缓,额外复急,村无吠犬,尚敲催追之门,树有啼鹃,尽洒鞭扑之血,黄埃赤地,乡乡几断人烟,白骨青磷,夜夜常闻鬼哭。

这样的残景不再限于传统的北地,已经蔓延至河南、山东、湖广及四川北部地区。

野无青草,十室九空。于是有斗米千钱者,有采菜根、木叶充饥者,有夫弃其妻、父弃其子者,有自缢空林、甘填沟壑者,有鹑衣菜色而行乞者,有泥门担簦而逃者,有骨肉相残食者。

文人有样好处,他们的斟词酌句能把最冰冷的现实转化为催人泪下的文章,令读者潸然。

官员的相互推诿和欺上瞒下,不是一蹴而就的。早在崇祯元年就已经相当严重了,最初的陕西动乱,一直到了一年后地方上见瞒不住,才迫于无奈上报给朝廷。而杨鹤(杨嗣昌的老子)受命招抚陕西叛军,一开始大军所致,几乎所有叛军都接受了招安。

那时候真正想造反的人并不多,都因受天灾被饿的,或遭官吏欺压而逼的。

可是在朝廷无法从根本上解决这些矛盾的情况下,复叛是必然的。但杨鹤给皇帝的奏折中还说,现在陕西地区形势大好,老百姓安居乐业云云。直到后来朱由检从其他人那里获悉真相,眼见形势大好,当面就大骂,说你不是说一切大好吗?怎么成这样了!

杨鹤的下场不是很好,他儿子杨嗣昌也预见到自己也一样。

朱由检是知道的,但他既然不想让俩人死于自己手,便寄望鞑子和替他做脏活的手。

经过周家人一通煽失势的乐安侯与魏逆做类比,大部分的谏言都隐含地提出黄冲私藏兵甲有谋反的痕迹,当予深究。

刻薄寡恩不假,但皇帝更要一张脸。

现在任容妃在慈庆宫扮着,若是非闹出又多出一位懿安皇后来,满朝大臣还囔囔着追查到底?届时,反而陷之于被动。还不如先静观其变。

沿路地方有消息不断传回,随从在分散,家丁在逃亡,八百人只余下不足四百。

人心所向啊!朱由检开始叫人商议削去张国纪、黄冲两人爵位的事宜。

家奴们口径一致,当然是必然的,当初搞倒魏忠贤、客印月用的为主的众多朝臣阻拦住了,因为张国纪的案件已结,当时他御批保留太康伯的封号。如今又拿出来说事肯定不妥,唯一能站着脚的便是讲他随同黄冲想谋反。

黄冲谋反?摆在桌面上议论,立时没了声息。

《挑金帐》如今还在茶肆酒楼中唱着呢,还有得驸马都尉雅正过的《千里刺酋》。民间把乐安侯当作英雄来崇拜,比当初官员为魏逆建生祠不遑多让。而一个是手握权柄的阉人,一个是屡立战功的将军。下面舆情这一关很是难过。

单讲削爵,违制一条业已够了,可讲人家谋反,首先内阁人等率先沉默。

沉默的意味很明显,不想做恶人。让中官近臣们去弄,除非曹化淳领衔查案,没人愿意背负起这个屎篓子。讲黄冲纵兵掠民、不听调令倒可以,但惊着了阵阵这般做的那帮武臣,比如左良玉之辈,闹出个纰漏,又该由谁负责?

得慢慢来,这是以温体仁为首的内阁意见。

既然有人讲黄冲是魏忠贤,何不推波助澜,让民情舆论转向,禁了那些胡乱说书的,零敲碎打先修理他原来的一班手下,把他的势力彻底端掉。过个一年半载,才能水到渠成。

商议的结果出来,朱由检不满意,相当不满意。

但王学所知有限,王晚亭态度暧昧,被免职的王家麟在奔走疾呼,还有唐康、皮仰尧都为他家大帅蒙冤发配鸣不平。吕元守、朱骥两个虽未出声,却从不许人提及此事,态度难明。

若是继续在黄冲身上做文章,急切间只怕适得其反。

道理便摆在眼前,朱由检无奈,相当的无奈。

“臣温体仁叩见陛下。”

“爱卿平身。”

自从凤阳皇陵被焚毁,朱由检换上青色衣袍就住在了武英殿,用膳例行的丝乐也撤了,本不多的膳食供应也减去一半,朝中大臣们多次进谏都遭到拒绝。

比大臣们还厉害的是后宫女人的幽怨。

如今不光因皇嫂事令人烦恼,后宫也有一些不稳的征兆,还有该死的鞑子和依然越老越凶的乱贼,朱由检的时间不可能专用的一事上。唉。

“边守出状,葭州阎宗圣挂印而去,吏部酌议试委张珉为州守。”

“哦,这个张珉是哪年的进士,朕怎么从来也未听说过呀。”

“非是科举,乃是黄冲所荐。”

“怎么能任听他来胡说,吏部…吏部的人到底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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