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宗皇帝不仅不是文盲,心思还极端的灵巧。他明白,非常时期需要非常之法。
假使不是英年驾崩,魏忠贤到头也是难有好下场。打压东林党人,抗衡文臣官僚,待到一定时期,该背的锅还是甩不脱。
现在,朱由检已经知道哥哥的难处了。同样的问题,但他有自己的主意。
灭了魏忠贤一伙,没错。用曹化淳等人,也没错。错就错在,不该让那么多人官复原职。好不容易治下的文臣官僚,现在越发的穷凶极恶了。
目前以内阁为首的文臣们,历来是和皇帝唱反调的。起码懿安皇后晓得,十几年来没变过。
尤其像周延儒这种人,心里有鬼,手上长着毛,裤裆里还有屎。表面上能解决一些微不足道的问题,阴处实则无时不在损毁皇权皇威。张娘娘不光当自己宫内的人面前这样讲,当周玉凤挺着大肚子过来走动,她依然是那么说。
需寻出个类似张居正那样的出来,大明朝日衰的国情,才有可能有根本性好转。
有为之君,当该如此着力才对!
懂事开始,自己一路捱穷长大,明白最穷凶极恶的不是官宦,反是走投无路的贱民。
皇帝不可能听她的,已经离当初的期望越来越背道而驰。军事她张宝珠不懂,但民情人事,比朱由检要清楚百倍。各种增赋,迟早民变更甚,等补好了东面则会烂出个更大的西面。
到时候,只恐愈发的难以收拾。
此年是个分水岭。依旧踌躇满志的朱由检根本没预料到,由于大范围的外派中官,军政两系官员的权限受到空前挤压。在遭到原文僚集团强烈抗拒的同时,逐渐也失去了勋戚们的拥戴。
熹宗皇帝用家奴压制百官,他既改弦易辙,当起用勋臣外戚可也。公侯勋戚原是这么盼着的。
边墙外有无马市?答案是有的,而且不止一个,光开平卫的东西两面就各有一个。蔡植腾向都尉黄冲建议的劫掠目标,就是东边的白草。
白草有圩集,每逢五开市、十五有大集。附近蒙古联部在此的驻军,仅有区区三百人。
“下一步该怎么办?”收起千里眼,黄冲问以前的马夫现今的代卫队长。
“老爷,咱们先回双井子。”
双井子即镇安堡,一处民户颇众的边镇。也是离此最近的边塞要隘,夜游神和大个子就留在那。桩子和瓜捅则沿墙向东,去寻大营人马。
“把头讲的没错,俺们惦记这里都好几年了。”崔仁一脸的兴奋。
“对,东家。咱们要么不做,做便做件大的。”
“东家,蔡把头眼贼得很,莫错的。”
回去的路上,渣子们鼓动着东家,准备真正地发次市利,大大的市利。
“刚才没见多少牛羊啊。到时候,真有你们讲的那么多牲畜?”
“小的愿拿性命担保,若届时缴获少于三千头,任凭老爷处置。”
“好,老子就信你一回。先安排下细作,每日不间断打探消息。回去后加派三向的斥候,最少放出五十里。再做份详细计划出来,妥帖地干他娘的一票。省得京里的讲咱们光会溜墙根。”
双眼冒光。斩获多少,他并无期望。偷袭一把,练练兵,来一场真正的实演过过瘾,才是正经。
“东家真英明。”
“好样的。”
“叫俺说,全上。几千人整个围了,抢着东西就立马尥蹶子。”
“所以说你只能是个木匠,没听老爷讲的么?”
“哎呀不对啊。这么个集市,半天就到的路程,怎么边镇上就没胆肥的动过脑筋?”
“有有有,把头以前手下有人时,撺掇咱们想抢。可惜看了好些回,守集里的鞑子从来没少过。一直没机会吃,现在咱可不是有人了嘛。”
“行,马夫。某看你也似块料。”
能得到都尉的夸奖很不容易,至少他们从跟过来后,几乎没见他当面赞过谁。
“嘻嘻嘻。”一伙人看着脸显扭捏的蔡把头,笑了。
“都听清楚了,回去后给老子都把嘴扎紧了。哪个敢乱讲出去,点天灯。”
点天灯是刀客行里处理内奸的残酷刑罚,将人剥光绑在荒漠中木桩上,肚脐眼上再来上一刀,不立即弄死,而是等蚂蚁、蝎子嗅着血腥味爬上来啃,直到啃成一具骷髅架子。
“晓得了。”渣子们满不在乎地答应着。
来之前东家吩咐过,朝廷及边镇将领都不愿招惹满蒙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