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明促狭地说:“你这保密工作做得好啊!我都不知道你在学校就看上学姐了。看来陈小姐迭种古老十八代搿事体就勿要翻出来勒。”
啸海被他的怪腔怪调的上海话逗笑了:“现在政府里都流行讲官话,你的怪腔怪调就不要拿出来了,我也听不懂上海话。”
思明笑道:“难怪你现在说话都像北方人了。”
啸海心下一沉,表面上笑而不语。
啸海回到家,揉了揉额头。
铭华产子,老徐被抓,程建勋拉拢,丁鑫礼不满……一桩桩一件件,啸海毕竟还只是个十九岁的年轻人,应对起来难免吃力。
不过不管怎样,救出老徐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次日,啸海把营养品像不花钱似的搬到病房,托了关系给铭华安排了单人病房。把一切安排好以后,他和铭华商量:“华姐,这几天你安心在医院养身体,我都安排妥当了。我暂时不能陪你左右了,我通过我叔父找到了上海滩有名的大状,也打点了几个法官,老徐的身份一直隐藏的很好,希望这次能把他救出来。”
铭华挣扎着坐起来,“啸海,老徐如果是叛徒出卖的,那他的身份不是已经暴露了吗?你这么奔走,不是也会……”
啸海扶着铭华,让她老老实实躺下休息,“你别担心。既然是叛徒出卖,那也看买家要不要买啊!”
铭华忽闪着大眼睛盯着啸海,“你是说……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啸海被铭华的眼睛吸引住了,一时愣了神。铭华轻轻推了推他,他才回神打趣:“总说自己没文化,这《韩非子》里的典故也会用了。”
铭华啐了他一口,他才收起嬉笑,“这次除了这些个大状和大法官之外,我还找到一个人帮忙。她对这件事帮助应该会很大。”
铭华眼前一亮,“谁有这么大本事?”
啸海略显羞赧的红了脸,“上海滩大亨,金龙。他现在是我以前未婚妻的丈夫。”
在这个下午,啸海把自己十六岁的爱恋和失望,在革命浪潮中的成长与感悟,和盘向铭华托出。而铭华也告诉了啸海,自己如何在母亲坚强庇护下和弟弟度过了颠沛流离的童年,如何在丈夫胡永川的引领下走进新的人生。
这次谈话,让俩人彻底没有了隔阂,更加惺惺相惜。
说到陈家小姐,啸海也是偶遇。
那日,啸海正在工作。课长丁鑫礼匆匆进来,招呼大家停下手头事,“今晚,上海滩的大佬金龙金先生请咱们全课室在上海国际饭店吃顿好的,!大家穿的体面一些,尤其老张,伊身浪呒没一件像样衣裳,体忲得来。”
大家哄笑。
入夜,金龙在自家的上海国际饭店二楼摆了三大桌,自家门徒一桌,江海关的职员们一桌,金龙带着自家的三姨太、帮会骨干和江海关有头有脸的官员们一桌。
这席面是丁鑫礼牵线的,必不可能有程建勋。
啸海虽不是官员,可是顶着“状元后人”的名头还是坐进了主桌。
金龙是租界巡捕房包探出身,对读书人很是向往,因此格外高看啸海。而金龙的三姨太也是频频向啸海暗送秋波。
啸海心下冷笑:“这女子也太大胆了,金主还在,就敢顾盼生情。真应了,倒霉的可是自己。”拿定主意,啸海一反往日从容活跃,闷头大吃,不给这女子与自己说话的机会。
谁知那三姨太倒是大方,眼睛看着啸海,身体倚着金龙,娇笑着发嗲:“龙哥,今天这席面摆的好,我还遇到故人了。”
金龙平日最喜欢这三姨太,她生性泼辣,牙尖嘴利,别有一番风韵。
她本是金龙相熟的一个军官填房,随夫家到上海。可那军官年事已高,床笫之间无法满足这小妇人。久而久之,她便与这金龙暗度陈仓。后来军官发现此事,却碍于金龙与蒋某人关系甚笃,不敢声张,最后竟然生生气死。军官死后,他的儿女就把继母赶出家门。金龙正好纳了她作三姨太。
这三姨太正是啸海少年时的未婚妻陈桂香。
金龙听了陈桂香的话,心下好奇,“哦,哪个是你的故人?”
陈桂香葱白似的指尖指向啸海,“喏,这位状元后人可是差点儿与我订了亲的。”
啸海一愣,抬头细细端详,可不是有过半面之缘的陈家小姐吗?他没想到陈桂香竟然毫不避讳地把此事讲了出来,当时大窘。
谁想金龙却哈哈大笑,“怕是状元后人看不上你这小妇人吧!”
陈桂香也是大方,“是啊,嫌我容貌丑陋才疏学浅吧。”
啸海连忙端起酒杯,起身敬酒,“不敢不敢,三夫人言重了。当时我一心求学,无心儿女私情。不过,也是亏得我有眼无珠,才能成就金老板和三夫人一段姻缘佳话。”
金龙是个明白人,几句话就听出啸海和陈桂香之间毫无情分,再加上啸海进退得度,更添几分欣赏,“别总是‘金老板’叫着,有这份缘分在,以后就叫我一声龙哥吧!”
啸海借坡下驴,应得痛快:“是,龙哥。既然您说到缘分,这缘分因三夫人而起,我以后就拜三夫人为义姐,算我在上海滩多门亲戚了。”
帮派间最讲究个兄弟姐妹情分。啸海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撇清了这前未婚夫的尴尬身份,还坐实了自己是金龙小舅子。
金龙对此甚是满意;而陈桂香有了啸海这样身份的亲戚,也是裨益多多。
一时间,席上气氛更是热烈。一顿酒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