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吗?”没有直说,但睁大的眼睛足以表达出类似的含义;老头确实迟疑了一下,这在能够瞬间接住“搅拌工”突然袭击的人身上非常罕见;但同样四周看了看确认无人后,他却迅速将一个东西塞到了阿明怀里:
“……我知道现在的海不是这样,但我店里能找到的图册都在这里了。”
阿明动也不动,好似听不懂老人在说什么——不能排除这个人想套自己话的可能性,他心里明白,虽然被人知道这秘密也没什么实质上的“惩罚”,但只有不怕孤独的人才不介意自己被当成异类……
……但他怕孤独……所以,为了“顺顺利利”地活下去,他才不得不变成“呆瓜”!
“可即便是那时候的海都很危险。”然而确认自己已经将包裹抱好后,老人也没有进一步的胁迫,只是侧开身子让出了路:“现在比以前麻烦了千百倍不止……就像你推不开我一样,在成长到拥有足够活下去的力量之前,请一直保持……就算拥有了自以为足够的力量,也请永远谨慎下去。”
阿明没有理他,但他还是径直抱紧了包裹,就这样朝自己一直保持着的方向走了过去——话是好听,但这时候无论老头说什么其实都不可信,正如“穷人家的孩子懂事早”,只要不想歪,“安全方面再怎么夸张再怎么‘小题大做’都不过分”这种事他还是知道的……
……
目测男孩走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后,芯启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后他就这样一直摸了下去,像是要“确认”什么,更像一个发作中的病态强迫症晚期……
“如果要剥掉你的下嘴皮,我很乐意效劳。”
芯启相当“憋屈”地瞥了九一眼……但他发问时的表情却是老老实实的:
“我的头发……还是黑的吧?”
“怎么,十来天没洗漱都不知道自己长啥样了?”
“也不是。”芯启微微苦笑:“船上房间有洗漱台跟镜子……问题是那羊崽子(指小孩)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须发皆白老态龙钟的窝头(俗称,指驼背老人)……话说把(我们)在原住民眼中的形象都改变了,有这必要么?”
其实有,相当有——无论芯启还是九他们的外表在这个世界中都太显眼了,对生意绝对没多少正面影响。
“其实以你的年纪来看,不留长胡子不长白头发真的算是个奇迹。”九突然发现芯启的说话方式正常了——她当即也是轻松了不少:“喏,瓶子给你……不过‘默不作声从别人身上拿东西’,真的好么?”
九递过去的是一个很普通的广口玻璃瓶,有些小卖部拿来装糖果的那种——但瓶子正中央却是“悬浮”着一个海蓝色近球形的玩意儿,它有一头偏尖,却不知为何总体形状不像水滴。
“还算好啦。”芯启还在“确认”着自己下巴,毕竟“头发”这种东西手头没镜子的情况下确定起来有点麻烦:“我们只是‘商人’,说句难听的,‘恨不得将所有价值全吞入腹中的、贪婪的鬣狗’……没让他知道自己的东西被取走已经很给面子了。”
“……其实就是强买强卖罢了。”九小声嘟囔了一句:“但他的‘价值’还只是‘萌芽’,这你应该知道吧……等‘成熟’了再收割不行么?”
“还记得……上一次‘回家’之前倒数第二次生意么?”
“……记得。”
“那个小女孩……跟这位所活着的世界,有什么不同?”
“……她的世界……更接近我们的……”
“直白点讲,更像是个‘和平时期’,而不是‘乱世’。”芯启把话说得很开:“不是我说啊,‘生产’这种东西,还是和平年代才有心思搞——战争时期抢来的粮永远比自己种的好吃,来得还容易,就像复杂而精美的菜色只有粮食充足的时期才有机会去研究一样……虽然性质不同,但她成长起来的概率还算是比较大的,至少也是书厢有胆量去‘栽种’的地步;可至于这位,实话说吧,诚然撞破围城的都是内心动力无燃料都不会熄灭的怪物,但一头撞死在城墙上的往往也是这些家伙……”芯启叹了口气,很长很长地叹了口气:“为什么所谓‘革命’到最后往往会变成‘尚未成功,仍需努力’,追根究底就是这个原因——又不是过家家游戏,真想改变这个世界,孤身一人哪有这么容易……”
“……不能介入吗?”九不死心:“在没有营养的情况下都不会死的芽,生长起来后更有价值吧?”
“诚然那样价值更高,但别忘了介入的话我们得不断去照顾他……时间也是成本,而我只做小本生意。”
“可这一带只出了他一根‘芽’……一旦死了,就全没了!”
“所以他吸引来了我们,而我们,也跟他做了交易,在他死亡之前把可接收的价值尽可能地全部接走……”芯启低下头,端详着瓶子里的蓝色物品:“至于之后死不死,这个世界会不会在沉寂中慢慢灭亡……关我们什么事?”
九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