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骚归牢骚,事后活儿还是得老老实实干的——当然,即便不拆卸都能进行的清洁方法还有“音洗”(利用声波震动去除污垢,工业机器上的应用较广)等等,但千万别忘了这机器并非单纯的“不能拆”,而是“停止工作后很难再启动”——清洁必须在正常运转的同时进行,类比下去的话实际上相当于进行无麻醉的活体解剖,形象点嘛……不打麻药给爱哭仔切阑尾……
……然后……这任务就落到了九的身上……
“……你早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的吧?”
话说着,九却是眼疾手快地用雕刻刀撬掉了一块极薄但确实有些坚硬的“锈迹”,在那不比她自己的小指粗多少的活塞管“扩张”开内侧的不到零点二秒内——“嘭嚓”的声音很沉闷,但只响了一瞬间而已,反而莫名给人一种“声音很清脆”的误差感。
“没办法,就‘极限’来看的话,你的反应能力明显比我强多了。”
“所以你刚刚那一番话只是在发牢骚么?”
“要不然呢?”芯启正小心搓洗着一小块被拆下来的金属薄片,毕竟初步推测这是用以“传感”的部分:“太简单的方法不敢用,太复杂的又太浪费……最后只能用‘人力’了不是?”
面对这种乍听之下显得很强词夺理的说法,九也只能微微叹口气以此告终——嗯,乍听之下很像强词夺理,但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并非奉承,光比硬性条件下的反应速度九确实要比芯启强很多,更别说她手还稳且灵巧几乎不可能犯错——在不进行移动的情况下“客人”体内的机械运转算不上特别快,但像刚刚那种鼓动频率依旧算得上高的小型活塞内侧的薄薄“锈迹”……
……硬要上的话芯启也不是不能干……但还是老老实实交给九比较好。
“你说它内部的自循环系统应该是比较完善的吧,为什么里面还会‘老化’成这幅模样?”
“谁知道,再者刚刚不是说过了吗,就是人体都会腰酸腿痛的,更何况这个半吊子的仿生机械?”
话音未落,芯启已经把薄片往旁边放好,再拿起了另一根长条状带螺丝孔的“拨片”——薄薄的东西洗起来并不费时间,只不过几乎是在同时他就感到后背上一阵恶寒:
“……当然具体原因嘛我也不是不能回答——通常来讲在水中运输金属最方便的情况就是将其‘离子化’,但这方法一大缺陷就是不稳定,在‘电器’那么复杂的内磁场中极容易增加锈迹的产生……因此它才会使用那么复杂的方法,用复杂化合物‘捕获’并‘携带’金属单质,携带到指定位置后再进行修补……跟人体的‘血细胞’类似,不得不承认在‘信息标记’这一点上这一位(指“客人”)的仿生进展很完美,真的……
但‘化学机器’毕竟是‘化学机器’,分子原子级别的构造注定了它的强度也仅属于分子与原子的等级——只要破坏了那些复杂化合物的结构让其中的金属单质与水分子直接接触,那么让它们想怎么变成离子就怎么变成离子恐怕都没问题——但电荷守恒,这些离子化的金属很快便会变回单质依附在可依附的固体上,然后就形成了‘锈迹’——非腐蚀性、纯‘依附’性质的‘锈迹’,感觉跟‘水垢’恐怕还要更为类似……
当然,作为也算上得了台面的仿生技术,更重要的是我确实也检测出了一些没跟金属单质绑定结构也没那么夸张的复杂化合物,但无论如何这东西的反制措施都应该不至于‘为零’……只不过百密终有一疏,照这‘体液’的浓度是不可能‘面面俱到’的,但浓度一升高恐怕就要变得粘稠失去流动性了……总之,只要运输金属单质的复杂化合物遭到破坏,多多少少都会有金属离子化并变成‘水垢’的,就算有反制措施也很难清理干净——哪怕单次生成的量不多,但逐年累月积累下来也够夸张的了。”芯启稍微停下来喘了口气,手头上却暂停了工作反而拿起“客人”的“背皮”向九招了招:“这种修复原理只能修复‘内部’,对外部创伤几乎无能为力……这东西外壳老化成这样,它都工作多少年了?而至于破坏复杂化合物的手段,只要它进入过高温、高辐射一类的环境,我想你都不会觉得奇怪吧?”
话音刚落,芯启就把“背皮”放了回去,头也不抬地便重新开始了清洗——九知道他已经不打算说话了,便也没多嘴去问——她看得出来这男人心情很糟糕,自从这位“客人”到来之后就突然变得很糟糕,能回答自己已经算是极大的让步了——而至于原因却暂时还不太清楚,毕竟芯启总有一套独特的思考,硬要揣测的话还真没看起来那么容易。
于是乎,他们两个就这样沉默地工作了下去——诚然分工明确(九处理不能拆卸尚在运转的部分,其他则由芯启进行清洁)之后效率虽显得极高,但那之后的工作却是“重复”且极容易让人感到烦躁的——店外那一片黑暗的世界里有没有“时间”的概念尚不明确,但即便没挂钟,“店内”终归还持续着之前的时间——而就在九摸估着差不多到晚上六七点(她算时间很准,但机械性的动作很容易扰乱人的时间感)的时候,只看到芯启略带紧张地将一些磨成粉状的化学单质和水混合了起来,待稳定后便缓缓倒入了“客人”身体“后端”伸出的一条管道开口里——那之后不久,先前掀开了半边外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