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寒冷着脸沉默着。
祭奠开始,素轻一被绑在了一根柱子上,周围围着的并不是木柴,而是一种罕见的磷石,这种磷石燃起的火焰温度没有明火高,却似温水煮青蛙一般,活祭之人在这种温度中慢慢脱水而亡,皮肉焦黄干瘪,却并不损伤整体结构,方便挖去妖心。
素轻一没有被捂住口鼻,整个过程也丝毫没有反抗,就那样淡定的被绑上了祭坛,她俯视众生,许多朝臣就在祭坛下面,清冷的火焰映照着那些人的脸,素轻一忽地很想见一见先帝。
若是此刻他也在现场,素轻一想跟他说,如果明安已然如此黑暗腐臭,那么救还是不救,又有什么区别,不如让怪物吃了落个干净。
思及此,素轻一忽地又将目光转向了台上,落在了楚星寒的身上,嘴角竟微微勾起,笑了一下。
第一个不答应的,怕就是他。素轻一心中喃喃自语,她虽不敢说多了解楚星寒,却也知道,在他心中,明安重于一切。
离心仇在台上叽里咕噜说了半天,不过是蛊惑人心的那些话,百姓本就被怪物吓怕了胆,一听只是牺牲一人便可换的万世太平,心中那点忐忑也荡然无存,皆是高喊,“烧死她,烧死她。”
离心仇摆摆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他转向素轻一,面对那张脸依旧有些不自信,强自深吸了一口气才装作镇定的说道,“起火!”
素轻一看着离心仇,她不认得他,也不了解,为何此人可以在朝局中掀起如此大的风波,甚至于连楚星寒都压制不住,此人留在人间,必定是明安之祸。
“慢着!”素轻一的声音丝毫不见哀怨,平静的仿佛只是在陈述自己的过往,她穿着宫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颜色,将那张稚嫩的脸衬托的越发苍白。明明很可怜很惨,可那双眸子却又亮着异彩,望之,心生希望。
“哀家十三岁入宫,未满十四,被册封太妃,安居后宫,苟活四年。今日能为明安最最后一件事,哀家心甚慰!无论活祭之说是真是假,哀家有一事,请京城百姓做个见证,不知各位是否应允!”
本就存着愧疚之心的人,面对这样淡然赴死的素轻一又有谁能说出一句重话。
“太妃深明大义,我等佩服,愿做见证。”
“我也愿意!”
“愿意愿意!”
……
能鼓动人心的,从来也不知离心仇一人。
离心仇似乎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大家不要受她蛊惑,无论她说什么,祭典必须进行。”离心仇忽地喊道。
他这一喊,便输了。
果然,人群中有人嚷道,“素太妃已经决定为百姓赴死,难道连最后的意愿也不能说一说吗?”
“是啊,她已经决定赴死,身为太妃,请你给她最后的尊荣!”
离心仇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恨恨的瞪了一眼素轻一,“素太妃,多说无益,你不要做什么愚蠢的事情!”
“哀家有一件事,需要在座的所有人,包括国师您做个见证,不知可否?”
离心仇冷哼,“你说!”
素轻一的目光直直的看着离心仇,声音清清亮亮的,如夜莺一般动人。
“哀家被国师认定为妖邪,是引来妖物杀人的祸端。哀家一介女流无力辩驳,为明安也不必辩驳。但哀家是先帝亲封的太妃,先帝曾言,哀家与明安同寿。所以哀家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否则,入了地府,哀家无颜见人。哀家死之前,只有一言,望各位做个见证。若哀家死去,明安自此再无怪物,这妖邪之称,哀家领了。但是,若哀家死去,怪物依旧出没,那哀家之死,便是枉判,国师之责,责无旁贷,理应为哀家殉葬!”
离心仇愣住,没想到素轻一会这么说。
人群一片寂静,忽地有人扬声道,“一命抵一命,合情合理!”
众人回头,见楚自成带着亲卫军浩浩荡荡的行了过来。
“靖王,你这是要造反吗?”郭靖之挡在前面,话刚说完就被楚自成一脚踹翻在地,“一下翻上,来人,军法处置!”
立刻有人上来将郭靖之压住,巡城兵将立刻上前,两队人马剑拔弩张。
楚星寒微微挑眉,手指微不可查的做了几个动作,暗影之中,有人转换了方位,悄然靠近祭坛。
“靖王爷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是想蓄意破坏祭奠吗?”离心仇冷声道。
楚自成冷哼一声,“别说你不是国师,就算你是,本王与你也无等级差别,你无权过问。还有,本王是明安的王爷,为明安,万死不辞。但是,也决不允许有人以怪物为名,行诡谲之事,太妃曾救本王性命,本王感念其为明安牺牲之大义,特带亲卫军送太妃一程。正好,太妃所言,本王觉得甚是有理。不知皇上和太后以为如何?”
楚星寒淡淡道,“朕亦觉合情合理,母后以为?”
太后看了看两队人马,又看了一眼离心仇,言语模棱两可,“哀家是女流之辈,不便参与,皇上和王爷定夺便是。”
楚星寒道,“母后执掌后宫多年,是明安名副其实的国后,连一个小小的太妃都有为明安牺牲的自觉,想来母后也绝不会不辨善恶。太妃总归是后宫之人,此言母后来定,再合适不过!”
楚自成扬声道,“请太后决断!”
楚自成身后的亲卫军齐声高喝,“请太后决断!”
声若洪钟,激荡人心。
百姓沸腾,齐齐跪拜,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