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喝点水。”
莫辞一手执着杯子,一手撑着她起身,触到她浑身冰凉无力。
上回在珩州落进河里那样冷,她也不至于这样难受,他知道是自己让郎中下的那药起的作用。
哪知这杯茶水还未入口,江予初眉心一蹙,推开他便又猛地咳了起来。
阵阵咳疾喧嚣中,她只觉愈发头昏脑胀,分寸肌肤都随着这声声咳疾抽得直疼,万分折磨。
莫辞则轻轻替她顺着气,心疼她之余,多少也有些愧疚。
伴着猛咳,小腹抽痛几阵后,口里似添了几分腥气。
江予初颤颤压下手,摊开一看,一记猩红。
莫辞心一惊,定定凝着她手心里的血好久都没能回过神。
江予初却很淡然地接下他手里杯子漱了漱口,似乎对这种咳出血的事情早已见惯。
“我、我替你去叫郎中。”
莫辞满心急切,说话的声儿也带了惶惧的颤儿。
“不用了。”
江予初静静摇摇头,掀开褥子就要下床铺去洗手。
“你躺好,我去去就来。”
莫辞心疼的替她拉了拉褥子后起身就要离开。
“我说了不用啊。”
江予初语气忽的一重,是极其不耐烦的面色。
这一时动了火气,好容易稍微缓了缓的她又咳了几声。
莫辞怔了怔。
“好好好,你不要动气、你别动气。”
见她几近要咳出了五脏六腑,莫辞再不敢提郎中的事,只小心翼翼地替她顺着气。
他知道她是怕闹大了被刘嬷嬷呈报上去,宫里又趁机塞个御医下来。
待她略缓了些,莫辞转身取了帕子,替她擦她安置回榻上盖好褥子。
“冷吗?”
莫辞轻轻捧着她的脸,仍是一片冰凉。
江予初静静拂去他的手,眼眸一敛:“去歇着罢。”
声儿低沉嘶哑。
莫辞定定凝她,眼眸低垂,最终在她一脸不耐之下生硬地收了手。
“我守着你,你睡了我再睡。”
微光浅浅也不难看出她那毫无血色的虚浮,及疲惫无力的眼帘。
“随你。”
江予初眉心一颤翻了个身,只予他一身寒凉背影。
灯未灭,身后那人替她压紧了褥角后再无动静。
寒露渐褪,原本冰凉的房里似也多了些许不可言说的暖息。
亦,或是错觉罢。
是他一贯的伪善作风罢。
也不知这样默了多久。
江予初抛开思绪正要入睡之时,身后那人静静躺下,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暖着她的手拥她入怀。
是熟悉的荼芜香。
“莫辞……”
江予初有些不耐,只是咳了这许久,压着怒火的语气也变得娇柔无力起来。
莫辞紧紧包裹着她不让她挣开,似要将世间温暖尽数只予这一人。
江予初无奈地放弃了挣扎,“我都这样了,你还…”
“对不起。”
莫辞声儿轻轻断了她的话。
“往后,我再不逼你了。”
“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道错了。”
莫辞将脸缓缓埋进她后颈,将字句说得十分恳切。
似乎,又是头些日那种体贴温和的模样。
江予初缓缓吐出口沉气,脸上的不耐却没能随之散去。
“放心,明儿在江家面前我会同往常一样,做好你的王妃。”
江予初道出的,是一腔不同于他的清寒。
莫辞诧异抬眸,捕捉到的是一成不变的嘲意及防备,看得他愈发心虚。
在这一瞬,他都有些分不清自己这些反复无常是予她,还是果真图了江家。
莫辞不再接话,只静静将她揽紧,再紧一些。
所幸她咳了两声后也不再挣扎。
翌日。
这日,江予初着了身素色束胸里衣,及祥云纹竹月色广袖常服,再配上莫辞替她新定制的镶白暖玉凤冠及成套的凤钗。
背影清寒素静,若能有幸引来她的回眸浅笑,世间万物怕也只得沦为陪衬。
这受了风寒面色终归不大好看,怕是要引来江家父兄的担心了。
江予初想了想,趁着刘嬷嬷出去取药时,又特地晕了层脂粉及提气色的口脂。
因这日是江怀宇大婚的好日子,两人不敢耽误,收拾妥帖了便出了门。
无奈的是,刘嬷嬷也要跟着去,美名其曰“照顾她”,其真正目的谁都心知肚明。
到底是莫离看中的人,这刘嬷嬷常日过于谨慎。
江予初想要寻个错处打发了她都不能够。
“既是病了,要不我同你一齐去罢,也好有个照应。”
风如疾将她送上车厢前低低问了声。
江予初回头看了一眼,刘嬷嬷也正有意无意地打量着自己这头。
“罢了,如今她看的紧,你还是避着些,别被她先捉了把柄。”
江予初将声音压的极低,只足以两人听清。
“你不必担心我,飞絮倒是个实心肠的。再说,我们是去江家,你这身份尴尬,一个不慎怕是要引起那头生疑,你还是在府里好生歇着罢。”
听她把话都说道这份上了,风如疾也不好再说什么。
“风护卫不一同前往吗?”
眼看风如疾把江予初送上马车后却丝毫没有上马一齐前往的迹象,刘嬷嬷忍不住问了声。
其实飞絮也一直好奇,为何白白养了这护卫又甚少见她带出府,这“护卫”重点不就在于一个“护”字吗,一天天只留在府里同她谈笑解闷儿、替她守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