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傲悬,寒风凛冽。
周嬷嬷对付男人是很有一套的,天刚擦黑便已招呼着陪嫁来的侍婢雪嵩、白薇替莫泽恩梳洗装扮,还特交待了今夜装饰要温和、不可张扬。
婢女懂事地替莫泽恩换了身粉梅色束腰交领里衣,及蔷薇色牡丹纹对襟广袖常服。
不饰发冠,绾常髻,着星点小钗及一支镂空珠花金步摇装饰,金闪晃于鬓边倒也清丽。
外间的丫鬟婆子则忙活置办酒菜,似要迎接什么稀客。
待置办齐备外头也已暗透。
周嬷嬷急急地将这一干人等打发走了,望着再无旁人,周嬷嬷掏出一支小瓷瓶,上前小心揭开酒壶正欲混入。
莫泽恩抬眸望向铜镜之时正好撞见,顾不上许多疾步上前就抓上了她的腕,“你做什么!”
周嬷嬷缓缓直起身子,尴尬笑了笑,“公主莫怕,这只是能助力情发的药。有了这药,才能成全您和将军哪。”
“胡闹!”莫泽恩眸中微怒,“本宫是嫡公主,已应了你的所说的和软邀他共膳。今夜这般已是有**份,岂有这等下作主动献身于臣下之理。”
“若有下次,决不轻饶!”不等周嬷嬷辩解,莫泽恩又沉声微怒道。
陆长庚沉步而来,正撞上莫泽恩微怒模样,蹙眉,“既是不便,那我先走了。”
周嬷嬷将瓷瓶塞入莫泽恩掌中,急切道:“没有不便,奴婢这就退下。”
莫泽恩张了张口正要将瓷瓶退回,周嬷嬷却急急使下一个眼色,躬身退出了房门。
陆长庚不曾留意两人动作,面色无波地上前落了座,不曾动筷便率先拾起酒壶斟满一杯。
莫泽恩不知方才那药是否已混入,未免万一便急忙上前压下他的腕,“饮酒伤身,你还是……”
“用膳、饮酒皆可,别动手动脚,没得恶心!”
不等她说完,陆长庚便已冷下脸打断余话,细细瞧着,眉眼间还夹带了几分嫌恶,置下酒壶之际扬手将其挥开。
只是他并未留心挥手之际袖中香囊已恍然掉落,只静静别过脸不看她。
“我让你恶心?”莫泽恩滞了滞,落座之际两目怔怔,“你是不是都忘了我与你是夫妻,怎么就恶心了?”
“联姻一场,各自工具。”陆长庚静静饮下一杯,两目镇定下垂,语气平静,“我还是那句话,你若安分,我自是不会为难你。但我同你做不成夫妻,也别污了夫妻二字。”
做不成夫妻。
她自是知道做不成夫妻的,只是,被他这般摆上明面说了,心里终归是有些缺失。
莫泽恩无力笑下两声,眸光渐沉之际无意扫视上了掉落于案下的香囊。
这个香囊她见过,日间给他送粥食时,他正握着这香囊痴呆。
对他来说意义非凡罢。
莫泽恩抬眸静静扫过陆长庚那张漠然面孔。
微颤了颤指尖,拾起,拉开,里头只有一把红绳系结的青丝。
自己从未给过他断发,那这把青丝来自何处,为何又被他这般贴身携带,不必多想也能明白。
莫泽恩无力地轻笑了一声,缓缓举起香囊,“在你眼里,只有这人才不至你恶心罢!”
陆长庚有些不耐烦地粗略扫过,正眼撞上之际面色却瞬间大变,也不再顾及方才所说的“恶心”,伸手就要夺下,“还给我!”
莫泽恩起身扬手闪过,“她是谁!”
“与你无关!还给我!”
“这人是江予初罢!”
“还给我!”陆长庚沉沉震怒,毫无掩饰地用每个细节神情彰显着自己对它的在意。
莫泽恩痴笑几声,脑中疾速地理清思绪。
“不对,她不可能是江予初。新婚当日,你失控当众夺了江予初的发簪,又口口声声质问她为何没有断发。后来我要毁了她的脸,你再度失控,这人是和江予初长相一般罢?”
“还给我!”陆长庚只大怒着拍案起身,酒盏随案几微颤之际歪下,清酒顺着桌面直淌流至地下。
他一双赤怒目光直逼莫泽恩,侧脸鼓起的青筋有些吓人。
“别过来!否则,我就毁它!”莫泽恩退后两步,手中紧执香囊悬于火炉之上。
陆长庚毫无退意,低沉震怒道:“你敢!”
“那且试一试!”
“你若再不还给我,休怪我无情!”陆长庚紧握两拳,一双赤目似要将其活剥。
“无情?”莫泽恩痴痴冷笑一声,“你对我何曾过情?”
“你到底想怎么样!”
两人怒目对视良久,皆无退让之意。
此时房内只余沉寂与极恨之意,两人体内翻涌的阵阵心速,手边红旺炭火发出的微爆及案几明烛微破之声皆能清晰入耳。
莫泽恩下颌微扬,率先打破了沉寂,“所以,你屡屡这般羞辱我,皆因这一人,对吗?”
陆长庚不置可否,直视她的双目只愈发萧肃,轮廓暗影寒若冰霜。
瞧他这般漠然,莫泽恩眼下恨意更甚几分。
“你既是这般在意,我偏就毁了它!”
语毕,张开五指,香囊径自落入火炉,炉内呼一声瞬间燃起大火!
无关于情爱,只为一时舒坦!
果真,陆长庚心神一震,面色大惶之际反手拨开莫泽恩,疾步上前伸手捞出正燃的香囊,捞出之际手肘微微一颤,香囊夹带着火花滚落在地。
顾不上指尖烫伤和香囊上头的火花,径自拾起将其急急扯开,里头却已空荡。
陆长庚沉沉敛下眸光,紧咬后牙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