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半回转头,只略看了看便又转回来看她,警醒道:“有事?”
“不然,是有、有……”小妖不自禁的摇头,抖着手指将“鬼”字咽了回去,收回了视线迫使自己只直直的盯着楼家姑母那张略显干巴的脸。
这楼家处处一派干净祥和甚鬼物皆无,故而几日来倒是令她失了防备之心,忘了那清白惨淡之物倒是何等的骇人!
如今,那鬼一身红衣披散着头发,黑直的发遮住颜面倒是看不清模样如何。
但小妖想,总不会是喜人的一张笑脸。然即便是笑脸,小妖亦是不敢多看的!
无常娘娘说过,于鬼界素来以白衣为洁,那红衣的多半是心有怨念,且怨念积深了便成了厉鬼,多是霸道不讲理的很!
然,她不去看那女鬼,那女鬼倒是奔她而来了!
她直直的伸出了双手,歪了脑袋黑黑的长发晃动之下发出颈骨摩擦的嘎嘎之声。
“夜深了,我、我且就不打扰了!”小妖匆匆丢下一句转身就要跑,却被那女鬼瞬间移到面前拦住了去路。
小妖霎时僵在原地,与那女鬼对面而立,无声对峙。
小妖喘亦不敢喘、动亦不敢动的定在那里,就生怕自己稍有举动惹怒了女鬼,再上来给自己白净的脖颈给扭断了!
她听说……那凡间的人被那鬼捏上一捏就是个青紫的印子,且不容易去掉!如若……
呜呜,她实不想带着个扭断的脖子歪着脑袋过日子!
只起念间,那女鬼已抬起了青白干瘦的手,缓慢的撩开了垂在额前的发。
小妖屏住呼吸,本已做好了直视一双怨怼黑目的准备,然入目却是一张极干净的脸皮——干净到没有五官眉毛,就只是一张显瘦的脸!
而后那面皮上本是双眸的位置倏地大睁,露出了一双瞋目直视而来!
“啊、啊——!!”小妖一声尖叫,原地跳起跃到那姑母身后,抓住她被襟衣裳仍就闭目叫着。
随即复又大睁双眼,于万分惊恐之中躲在她身后探出头来暗防那女鬼偷袭。
然却见那女鬼只是站于原地,亦并未有其他举动,只默默的由发间暗自窥视于她。
许是那姑母都觉她这形容过于惨淡,竟开口言说道:“算了,阿珂,莫要吓她。”
小妖点头应道:“是,我不吓她……”她顿得一顿,见那楼家姑母却是对着女鬼的方向说的此话。
而后那女鬼阴森森的笑得几分诡异,渐渐收了满脸的发,露出一张本算清秀的脸。
她抬臂挽发间,那一身红衣渐变成了白衣。
小妖几分呆愣的看着她,又听楼家姑母言道:“阿珂,莫于外多呆,回屋罢!”
“哦好……”小妖下意识的应了一声,而后后知后觉的发觉她唤的仍是那女鬼,顿时惊诧道:“你看得到她!?不不,你唤她阿珂?”
那女鬼走得近前逼得她退了一步进了院,女鬼临进门那一脚略慢了些,侧向她的脸庞带了丝笑,同时两只眼一左一右的半挂出了眼眶,惊的小妖又是一声尖叫。
女鬼收了眼进了屋,姑母亦关了院门,看了小妖一眼:“进来罢。”
小妖想拔腿就跑然又不甘心,原地踌躇了片刻跟着进了屋。这楼家姑母的院落甚是简易,亦无甚随侍的丫鬟婢女,此时空落落的只一人一鬼一妖一猫。
那女鬼先进了屋,在桌旁择了个凳子坐了下,双手撑颊倚在桌上,正歪着头看着小妖。
小妖微有怔愣,脑子一抽举起手中的事物问道:“你吃吗?”
女鬼点了点头,然她递了过去却又不接。
而后还是后进来的姑母看了,随手接了去取了香供了起来,而被香火沁染之后那女鬼才接了去,轻巧的撕下了只鹤腿塞进嘴里。
见她几分满意,小妖才从桌旁坐了下,择了个跟她相对的凳子,以防她临时翻脸。
而后这姑母倒是开言了,且语气一反常态难得的同个常人般说道:“你不问我为何唤她阿珂吗?”
叫小妖点头,她又看了眼正啃的津津有味女鬼道:“她不只叫阿珂,她还姓范。”
“范……”小妖立时瞪大了眼站起了身,语音不稳的失声问道:“你是范珂?”
那女鬼抬眼睨了她一眼,这一眼只抬起了右眼,且真真正正的叫一眼罢!
小妖立时萎下几分,却又不可置信的追问道:“你不是被小黑带走了吗?”
那女鬼,不,范珂嗦了嗦啃剩的腿骨,拿在手中晃了晃不以为然道:“你说的是那个长得黑不出溜的那个吧?他是带我去了个不太讨喜的地方,可那地方只有黑天没得白天,我不大喜欢,就跑了。”
范珂说的如此轻巧,倒令小妖有些哑口无言,阴曹地府怎恁地简单,就容你个小鬼任意穿行?
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女鬼丢了骨头唆了嗦手指,又揪了条腿几分不经心道:“那日跑了只兽,四处乱窜,我便随它的动静跑了。”
小妖了悟她说的是那日镇魂兽的动荡,如此,倒亦不算牵强。只是,她何以又和这楼家姑母凑到了一处?
后来她又坐下来听女鬼细说,原她是随着家中奴仆前去奔赴周家的,然路上却突染了怪疾。
那病来得蹊跷,前几日尚还如常,初初只是发咳,然不过几日她却七窍流血而死。
那下人见此事多有异端,恐东家追究侍奉不力之罪,又怕这病如此的骇人恐再传到自个身上去,着实怕的紧了索性便心里一横将那尸首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