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上京之中,但凡有些权势财势的,皆于西郊有处别院。
一则是因这上京西郊山水极佳,为了游乐图个方便;二则亦许是想与皇家亲近一些,故而常作身份地位的象征罢。
故而楼家于这西郊自是也有处院落的,来之前亦派人先行打点过。
只是一年之中实用不上几次,故食粮之类难免有些短缺,且时辰又到了饭时,于是便暂于这驿站打个尖用些吃食。
这处驿站说大不大说小亦不小,因皇帝西巡之时亦是下榻过的,故而不论装修亦或吃食都尚且还过得去。
明日即为大庆,天子尚且亲临西郊,那城里有头有脸的自是携家眷都来了。故而此时这西郊驿站看上去不说人头攒动,亦差之不远。
楼仕明赏了小二不少银子,才于角落寻了个大桌。此时亦无分席之说了,楼家主子辈的都同席而坐,下人们则于外面另搭了桌子。
亦是他们赶得当口合宜,正碰上请的说书先生坐在当间声情并茂的讲着故事。小妖是最喜这一出的,忙寻了个凳子坐了下。
当然,亦未忘得她那鬼友,于身边给她留了个空凳,惹得楼仕明家那大肚婆娘看了她好几眼。
小妖未顾其他,只一边坐了姐姐一边坐了阿珂,派自美滋滋地搭了栏杆听下面的讲书。
然她未顾旁人,旁人倒是待她们一进了驿站便留意了几分的。说来亦赶得巧了,那楼小安的冤家,刚退了婚的张状元郎亦在此列。
此时,他那一桌正窃窃私语攀谈着,言语间自是带上了几分楼家小姐。
起初小妖尚不以为意,她既不识张郎,且周遭言语又颇多故而尚未留心。
而后那几个男人窃语间多了几分轻佻,不只言及楼小安,且对一旁的周思玉亦好一番的品头论足。
言语间实失了读书人的风雅,反添了市井低俗,想来一群枉读圣贤书的庸人,不以为耻反而彼此意会般的笑着。
那张郎虽为附和,然亦几分笑的拾了杯饮着茶。
小妖侧了脸,收了笑平淡的看向那桌,有个模样几分青秀的许是笃定她听不到甚言辞,还对她略举杯示意着笑了笑。
小妖亦笑了笑,侧头转向阿珂商议道:“阿珂,你常吓人,且拿出几分本事来,去吓他们一吓!”
阿珂随她看了一眼,摇摇头道:“他身上火力旺,见不得我。”
“火力旺?”小妖只略一沉吟便知晓她所说为何,于地府确是有这一说,说是这阳世的人肩头是有阳火的。
气运旺盛之人自是妖邪鬼魅皆近不得身,然若自己做些损及根本之事气运衰则阳火弱,自是易受侵扰。
此亦为凡间所语,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之说。
小妖起了身,那周思玉以为她要去恭房自是未作拦阻。她近得那几人身后,突地俯身拍了两人肩低吼了一声。
两人一抖,回头不明所以的看向她,她则面露几分歉意道:“呀,我眼见公子对我笑了一笑,还以为是甚熟人?谁知竟认错了人惊扰了二位,实甚抱歉!”
那人虽目露几分不悦,然毕竟众人面前的翩翩公子,亦不好多做龃龉,只好故作大度的道无甚关系。
然背后自是笑小妖一个姑娘,举止却甚是轻浮不当等等。
小妖却不管他做何猜想,只几分满意的回了桌,几分悦色的看向阿珂。
那阿珂亦森然一笑,与她颇臭味相投的存了几分默契,飘忽的上了前却并不直接现身惊吓他们。
而是声东击西的先令他们内心存疑,东面吹一下西面碰一下,令得两人于众人围簇间生了几分毛骨悚然的阴凉之感。
此时她再以一副惨淡骇人的形容现了身,面贴面的于那二人对视惨笑,自是吓得二人惊骇地跌下了座。
至此,这上京之中茶余饭后便流传了那状元张郎的一桩趣事,言说他曾于众目睽睽之下大为失仪,失了堂堂天子亲封的状元郎之风范。
再言及他的过往退亲一事,尚公主更成了上京民间市井笑谈。
此为后话,只小妖那边与阿珂颇为愉悦的度过了个下午,后还是傍晚回了楼家,才发觉原来楼家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表公子亦是同来了此处。
小妖未见其人,只见了他随侍在侧的那个侍卫。
小妖对这对主仆都不大感兴趣,自是招呼都未打就回了住处。
那王善看了她离去的背影亦是未说甚麽,只对着侧面树下阴影笑了笑,道了声:“马灵官辛苦了。”
树下走出一人,正是马胜。
王善与他打趣道:“如何,这几日可有收获?”
“甚收获?”马胜睨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这妖摸鱼打鸟是个好手,近日倒是和个女鬼玩的颇欢。我看,大帝想于她身上寻少典下落,是否有些……”
王善只是微微一笑,问道:“我问你,大帝所命,可有过失策?”
“不曾。”马胜自是想亦不想的回道。
“那便是了。”王善向院内看了看,压低了几分声音道:“大帝自有主张,我等只顾随侍即好。”
“自然。”马胜应了声,几分不以为然道:“只是,我看那妖实不像是育阳将军带大的。平日异常胆怯不说,遇了那不如她的凡人倒是多了几分章程,一点育阳的风范皆无。”
王善笑笑:“那妖与育阳处了八百年,你才随了她几日,就知她为人几何?许是时日长些,你自是能见些她的益处。”
马胜对此不置可否:“见了她的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