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林然然有些犹豫,“我们要不要把这钱送回去。”
妹妹纯良的面容,让林亦有些尴尬,这十块钱是小,可我这……
不应该赚这个钱么?
他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但转瞬,兜里五百块钱卷在一起,结实的硬块,又重新抬起了头,调整好了状态。
我啊,还是打工人的心态,没有做好当老板的准备啊!
钱只要进我兜就是我的,管那么多呢。
善良能当饭吃么?
善良能让我少加一小时班么?
善良反倒会徒增烦恼。
林亦想起了进公司就说自己什么都不会,拜托自己帮忙,没一个月就要生娃休产假的女同事。
老板想要开除她,反倒被劳动仲裁赔了一大笔钱。
他还记得那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女斗士,挺着大肚子,来公司讲道理的样子。
那还是林亦头一次见老板吃亏,虽然老板没过多久,就从自己身上压榨回来了。
屠刀只会挥向弱者啊!
这个时代,怎么算作强者呢?
当然是有钱。
所以……
“我看这大哥也是诚心诚意。别说我们不知道他在哪,就算是我们知道他姓氏名谁,家住在哪里。我们去把钱还了,这槽子糕,还不还给他呢?”
林亦瞧着妹妹馋的都要流口水的状态,一句话就捏住了她的命门。
“那就不送回去啦!”
小姑娘也是豁达,连一秒犹豫都没有。
她嘴里叼着一块蛋糕,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双颊鼓鼓的,活像是一只小兔子。
“你慢点吃,别灌一肚子风。”
“唔……我才……没快吃呢……”林然然口齿不清地辩解,她好不容易咽下去之后说道,“哥,我们回家吧,爸妈该着急了。”
“好,我们回家。”林亦说道。
雪停了。
风也停了。
周遭的气温似乎都变暖和了。
林亦与妹妹一起走着,两人的步速不快,但也慢到逛街的程度。
距离家还有不到一百米的时候,林然然忽然把口袋里的十块钱拿出来,塞到林亦手中。
“哥,这钱你自己收好,别和爸妈说。”
林亦愣了一下,揉了揉妹妹的头。
妹妹拧着身子躲开,口中不情愿地说道,“干嘛”
“没事。”
林亦笑了笑。
有家人陪伴,不是自己孤孤独独的感觉也不错。
“这钱留着给你买排骨。”
“真哒!”
“嗯。”
林亦又揉了揉妹妹的头,这回她没有闪开。
真是个单纯的小女孩啊。
“哥。”
“嗯?”
“以后不许碰我头。”
“好。”
林亦答应完,又揉了揉。
林然然小跑着躲进家门,林亦在后面哈哈大笑的声音,像是杠铃一样。
林亦笑完,停住脚步看着眼前这栋稍显有些低矮的平房,他知道之后的日子不会有那么轻松。
他的父母,虽然完成了从农村考入技校,进入工厂这一系列的鲤鱼跃龙门的操作。算是笼统意义上的汽车厂职工。但实际算来,只能算是汽车配件厂的配件厂的职工。
虽然工龄也不算短。但是和正统的伊汽职工相比,待遇可就天差地别了。
如果历史没有发生太大变动,大下岗依旧来临。
那这个小家,必将第一波受到冲击。
想要度过这波苦难,还是要有钱啊!
房门裂开了小缝,林然然探出头,“哥,你在门口干嘛呢?妈没有拿扫把,爸也没有抽裤腰带,快进来!”
“我可没怕。”林亦拉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
炉火的亮,混合着白炽灯的光。
让本就有些熏黑发黄的墙壁,又抹上了一层暖色调。
林红旗臭着一张脸,指着红色塑料袋,“这槽子糕是哪来的?”
林亦瞥向林然然,后者吐了吐舌头。
“一个老大哥给的。”
“他为啥给你?”
“放学回来的路上,我看他车打不着火,我就帮了帮他。”
“人家自己都打不着火,你去了就管用?”
林红旗听到自家儿子是给人帮忙,脸上的线条柔化了一些。
林然然这时候跳出来道,“我作证!确实是我哥帮人家打着火了。人家为了感谢我哥,送的蛋糕。”
“可那也不能收人东西啊。”林妈妈在一旁说道。
“就是,帮忙就帮忙。我陪你把这槽子糕送回去。”林红旗拎起塑料袋的红色耳朵。
林亦双手一摊,“爸,不是我硬收。人家塞我手里就开车跑了。我也想还,可我都不知道人家叫啥,住在哪,这咋还?”
旁边的林然然,再次举手,“我作证!”
“可那也不能……”林父还想说什么,忽然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下不为例……时间也不早了,洗洗睡吧。”
林亦看着他和母亲,满是疲惫的脸,点了点头。
没有电热水器。
林亦先用牙缸在水龙头下,接了些冰凉拔手的水,又拎起炉子上的水壶,倒了些滚了不知道多久的开水,刷完了牙。
又如法炮制,在小盆里混合了稍热一些的温水洗脸,洗脚。
林母用小锹,铲了一下煤,犹豫了一下,又倒回去一半,然后把炉子压上,让这点煤,确保至少前半夜,屋里是温暖的。
林亦本想劝说一下不要这么做,万一一氧化碳中毒了怎么办。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