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同时循声望去,只见秋日高阳之下,一个纤细高挑的身影出现在朱红色的殿门外。
“是邓贵人······”
“是她,是主子回来了······”
“贵人可算是回来了······”
安福殿一众宫人之间瞬间爆发出一阵激动的低呼,每个人都按捺不住脸上的兴奋之情。郑颜不可置信的望向前方,那端庄玉立的身姿,那明媚清冽的气质,不是邓绥还能是谁!可她此刻明明应该还在慧心殿禁足,如何能脱身出来?
未待郑颜和杨锦绣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邓绥已经大步流星的走进殿内,她一身月牙白色素净衣裙,高高挽起的发髻上寥寥一支青玉簪,如此朴实无华,却自带傲然凌人的气势,从众人面前走过,仿佛萧萧秋风掠过,裹挟着一股冷冽的锋芒。
邓绥径直越过郑杨二人走到绑着小娥的圆柱前,沉默的看向圆柱旁那个举着藤鞭的内侍,她冷峻的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插人肺腑,慌的那内侍立刻丢掉了手中的藤鞭,驯服的跪趴在地。
看着小娥几乎被鲜血染透的衣衫和奄奄一息的模样,邓绥不禁攥紧了拳头,她猛的转过身来怒视着郑颜和杨锦绣,目光中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寒意。安福殿众人见状,纷纷站起身来,一拥而上奔向小娥和秋蓉,要解开她们身上的绳索。
却听郑颜厉声喝道:“你们做什么?我们奉皇后懿旨惩戒奴才,你们还有没有半点规矩?还有没有把皇后放在眼里?!”
邓绥强忍住心头的怒火,一步一步逼近郑颜,迎着她咄咄逼人的目光,一字一句言辞强硬道:“这里是安福殿,左小娥是我的人!就算她犯了错,也须是由我来惩戒,轮不到你们在这里恣意妄为!”
“你!”郑颜被结结实实呛了一通,气急败坏道:“邓贵人不是应该呆在慧心殿的吗?擅自逃出可是欺君之罪!难道你就不怕······”
“是朕,提前解了她的禁足!”突然,一句掷地有声的话打断了郑颜,整个安福殿瞬间安静了下来,抬眼望去,竟是刘肇立在殿门处,慌的众人纷纷跪拜相迎。刘肇径直走了进来,他的目光,穿越众人,牢牢的定在邓绥的身上。
走过郑颜身边时,刘肇用余光扫了她一眼,冷冷质问道:“怎么?朕解除邓贵人的禁足,还需要事先周知与你吗?”
郑颜心中一凛,慌忙跪下辩解道:“陛下,妾不是这个意思,妾只是······”
“够了!”刘肇不耐烦的一挥手,似乎没有任何兴趣听她的解释,漠然道:“你们马上给朕离开安福殿,滚!”
见刘肇已经隐隐带着几分愠怒,郑颜再也不敢吭声,爬将起来乖乖屈膝告退,杨锦绣也跟在后面灰头土脸的退了出去。
喧嚣了半日的安福殿总算彻底平息了下来。这时,小娥和秋蓉身上的绳索已经被众人合力解开,邓绥顾不上理会刘肇,连忙上前去查看小娥的伤势。饱受折磨的小娥此时已陷入了昏迷,邓绥见她两颊肿的像馒头一般,浑身血迹斑斑,如火球般滚烫,不禁心疼万分。
“快去叫太医过来!快!”邓绥焦急的命令道,接着又同秋蓉一起亲自将小娥搀扶回了房内。须臾,太医急急的赶了过来,一进殿内便看到陛下在此,太医自然不敢怠慢,尽心尽力为小娥查验伤势。
直到听太医亲口确认小娥并无性命之虞时,邓绥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落了地。这才猛然想起刘肇还在这里,不知不觉竟已将他晾了半个时辰。邓绥匆匆出了偏殿,发现刘肇已经离开了院子,正狐疑间,一个小侍女上前来悄悄禀告道:“贵人,陛下进了内殿。”
邓绥一进内殿,看到刘肇正坐在自己平常喜欢坐的梨花木书案前,翻看自己胡乱丢在案上的书简。刘肇听到动静后抬起头来,俊美的面庞上立刻浮现出一个宠溺的微笑。
见邓绥有些愣愣的立在原地,刘肇放下书简,信步向她走了过来,然后从广袖里轻轻取出了一卷锦帛。邓绥一眼便认出,这正是两个时辰前她叫慧心殿侍卫送去的那幅。刘肇徐徐打开锦帛,脸上露出了孩子般开心的笑容:“画的真好,比宫里任何一个画师画的都好。告诉朕,你画了多久?”
听闻此语,邓绥心中莫名一阵发慌,这幅画不过是她情急之下用了区区半柱香的工夫草草画成的。在当时的境况下,她见不到刘肇,也出不了慧心殿,只能以此为信物,因为她记得刘肇曾经想让她为自己画一幅画。所以她将这幅画送到刘肇手上,希望他为之所动放自己出去。
此刻,听到刘肇的问题,看到他目光中流露出的期待,邓绥只觉无地自容,她实在开不了口,难道她可以坦白的告诉刘肇,这幅画只是为了救人而草草画就的吗?万分纠结之下,邓绥只能低头敷衍道:“我···不记得了······”
刘肇将锦帛小心翼翼的收起,然后抬起手来轻轻为她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头发,眼中尽是一望无际的柔情款款道:“绥儿,你终于让朕明白你的心意了。”
她明白刘肇的意思,她也明白刘肇定是会错了自己的意思。可她的所作所为,不正是想让他这般会意吗?若非如此,她今日也出不了慧心殿,更救不下小娥和秋蓉。在安福殿中,刘肇不分青红皂白便站在了她的一边,这份偏爱让她惶恐,更令她歉疚。
眼看殿外暮色沉沉,刘肇并无半分要离开的意思,邓